“我也是。”武立天闻言,微微一笑道。他素来桀骜不羁,从不愿给武盟中人与随官好脸色看,可如今在这风尘女子面前,他却不吝笑意,仿佛将紧闭的蚌隙打开,将心底最柔软之处露给她看。
女子也展颜微笑,可面上浮现出些微愁苦之色,“只是武郎,有件事奴家一直觉得不妥。那招亲会的事要如何瞒过去?我听说会上胜出了个女子,她该是你爹定下的媳妇儿,那咱们二人……”
武立天打断了她:“不必忧心,那人该是师父。那日我托了他此事,又将令牌给了他。师父的刀法一绝,无人能胜过他。”
两人回想起在醉春园与王小元摆宴吃酒一事,心中略宽,相视一笑。那时王小元与竹老翁两人入园去开荤,正恰碰上他们两人。
那时武立天正巧为招亲会一事所苦,王小元亦想混入武盟大会中打探天山门动静,于是两人一拍即合,武立天将令牌给了王小元,让他扮作女子在招亲会上取胜,如此一来自己便能顺理成章地与红霜成亲。
“近些日子不太安宁,来天府各流各色的人都有,你也多在宅子里歇息,别去凑外头的热闹。武立天话锋一转,俊眉紧蹙,“尤是那群候天楼恶鬼,我接到密报,说有人见得他们在湔山一带出没,你还是小心为好。”
红霜抚着发丝,揶揄似的道:“有武郎在此,我自然放心。”
武立天一哂,望着她的倩影,心中也渐渐柔软下来。虽说与她成亲的缘由之一是与自家老儿武无功置气,可他心里早挂记上了这个姑娘家。
许久以前他少不更事,独上寒山,却被一群饥肠辘辘的狼群围攻撕咬。他不会包扎,拖着一身伤挨到镇里,又一头扎倒在桥洞边。待醒来时,只见身上被敷了草叶子。有个乌发齐耳的姑娘眨着黑溜溜的杏眼望着他,眼窝乌青,显是照看了他许久,她捧着他的手热切地嘘寒问暖,又捧来一大碗省着自己的银钱换来的姜枣汤。
那时的她口舌泼辣,他俩都是对方的刺头儿,聚在一起吵架,对彼此身上的瑕疵破口大骂。武立天瞧不上她风尘女子的身份,红霜也看不起他愣头青一般的刚直。可在饱受白眼冷落、虚与委蛇之后,他俩倒觉得对方心直口快,有番真性情来了。
窗外天碧如洗,芙蕖映日。武立天凝望着碧波中亭亭玉立的荷花,仿佛从粉白花瓣中望见了红霜光洁的脸庞,不禁嘴角含笑。
他再低头一望红霜,只见她身着凤袍,鞠衣上金云纹缭绕,更显华美。只是这袍子不知怎的稍显窄小,袍袖短了些。
武立天略一蹙眉,道:“红霜,换一件衣裳罢,这件瞧着不大合身。”
这几日红霜念着昏礼之事,磨着武立天给她穿了几回压箱底的嫁衣,为嫁娶之日早做准备。说来也奇,昨日穿时这嫁衣尚且合身,可今日却不知为何窄了几分。
红霜呵呵发笑,嗔怪地瞪他:“莫不是你怪我昨日争着吃了你半只叫花鸡,故意说这些话来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