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夫所指之中,黑衣罗刹只是从容平静地站着,仿佛纷杂斥责皆入不了他的耳。
良久,他沙哑而恬淡地开口:
“方才诸位所列的罪状,有的是候天楼所为,有的却不是。至于我,则一件都未做过。”
朗思方丈两目喷火,再不复沉稳模样,拂袖而起:“荒谬!还想狡辩!五年前你曾与五台住持交手,在场千僧皆看得一清二楚。那若不是你本人,又应是谁?”
“那时我未杀一人。”罗刹道。“不过是与破戒僧交过手罢了。”
一直闭口望着他们的迷阵子忽而懒洋洋地开口,声调拖得绵长:“即便如此,候天楼之罪依然罄竹难书,黑衣罗刹也手上沾了太多血,如何也洗不净。”他托着腮帮子,迷迷瞪瞪地问,“可你今日来这儿作甚么,不会是特地跑来挨咱们的骂的罢?”
黑衣罗刹点头,鬼面后的嘴角微弯:“不错,我今日确是有的而来,而我方才就已说过我的目的。”
他仰首看向座上的玉白刀客,女人高高端坐,身影隐没在其余人身后,白纱后的面容冰冷无情,像是在睥睨着众生。黑衣罗刹煞气腾腾地望着她,声音冷淡而狠劲之极:
“今日——我势必要取玉白刀客的性命!”
话音方落,从梁上倏地翻下数个武盟侍卫,手执腰刀与四角枪,凌空直向罗刹杀来!厚实的红面布甲将他们的身躯裹得沉闷笨重,可他们的手脚却不粗拙,只见得寒星数点,刀刃枪尖已如疾电般飞出。
与此同时,武无功心中仿若有一根弦猝然绷断,忿然拍桌而起,粗声怒吼:
“狂妄自大!你究竟是甚么装神弄鬼之辈,仗着藏污纳垢的候天楼在此放肆?先将你那寝陋鬼面摘下,再同咱们道出你这些胡言乱语!”
从这罗刹鬼入门的那一刻起,男人的心里便似悬着一块沉甸甸的巨石,晃晃悠悠,不知何时落下。他细细琢磨着黑衣罗刹的言语,只觉心头擂鼓似的怦怦直跳。他死死盯着那狞恶鬼面,炽烈目光好像能将那铜面燃烧殆尽。
为甚么罗刹说——“前来做武盟之主”?武无功转头望向坐在身旁的那少年。颜九变面色苍白,似覆了层寒霜,细软的湖羊毛掩住了他布满细汗的侧脸。他死死凝望着黑衣罗刹,口唇发颤,似是随时会从其间泄出一两声呻吟。
武无功眉关紧锁,心里隐隐有不祥之感,仿佛若是将那鬼面摘下,定会有无可挽回之事发生。而他也急于辨清来者是何人,竟敢杀到武盟群雄眼前来。
吞日帮主能大梁怒形于色:“这小贼不过仗着有些三脚猫功夫,欺压良民百姓,实则无甚本事,连面容都要遮遮掩掩,在这儿打肿了脸充胖子!”又大手一挥,怒喝道,“弟子们,将他拿下,把那鬼面揭了,让咱们看看这究竟是哪路腌臜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