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他一人?”土十八看上去惴惴不安,鬼面都掩不住他的忧色,“可我瞧他近来气色不好,在咱们集会时还昏过几回。”
王太撅着嘴,没好气道。“他吃了血苦实才去的,说咱们这边人手不够,他一个人去就成了!”
“啥?”
“血苦实,就是先前三小姐常用的那种毒豆子。”王太道,“吃一次能振奋精神,可会七窍流血而死。三小姐留了个解毒的方子,如今吃了倒不致死。但即便这样,每服一次身体底子便会坏上许多。”
土十八一惊,“那依他如今的状况,不正是会死么?”
在醉春园时,土部刺客们便已对金乌的病情忧心忡忡。虽说金乌确是金部里身手最好的一位,又有过目不忘之才,年纪轻轻便仿得了常人数十年秘传功法,传闻里确能与玉白刀客一决高下。
可对土十八而言,他们这少楼主不常露面,起先土部刺客还觉得这小子留了在金部时的坏习性,端着架子。可后来不经意间瞥见木十一在房里给金乌换伤药,王太有几回心急火燎地扛着他回房之后,少楼主体弱这事儿便人尽皆知了。
王太用力拍了拍他的背,喝道,“快去干活儿!你看人家都不要命了,咱们还敢再懒怠么?”
土十八赶忙颔首:“是。”说着便如飞燕般蹿出,跟在去运黑火末的车队后头。
望着远去的车队的影子,王太叹了口气,将脸埋在手掌里。
恍惚间,他想起了和金乌倚在醉春园阑干上谈天时的光景。那时王太在候天楼猫了数年,总算摸准了土部刺客是能策反的人。土部在楼中地位低下,只做些机巧修缮的活儿,肚里早有怨气。而少楼主又正恰是他认得的人,于是他们便勾结在一起想倾覆候天楼。
那时,王太问金乌为何两年间不问世事,在嘉定虚度时日,只偶来几封密信敦促他们做好逃离候天楼的准备。
他还记得那日新雨初过,出水芙蓉红艳艳地开了一塘,满院飘香。黑衣少年凝望着花开盛景,面颊被花儿的艳红衬得愈发苍白。
在那时,金乌喃喃道:
“因为我……想活了。”
“和王小元再碰面后,我又不想死了。”他回过头,直直地凝视着王太,略带着些凄苦的笑意浮现在脸上,“现在我又怕痛,又畏死,是不是很软弱?”
王太不知怎样回他,只是挠着脑袋道:“人之常情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