蔼吉鬼怜悯地打量着金乌。他浑身衣衫破烂,看起来甚是狼狈,还瘸着条腿,一只眼被血脏污,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可如今你学会了救人,学会了畏死。”金一道,“再不是罗刹了。”
罗刹白着一张脸,冷笑道:“那我还真是高兴。这个压在我身上的名头总算没了,我心里可快活得很。”
金一却意味深长地笑道:“不,就在今日,你还会变回罗刹。左楼主叫我们在此处候着你,不单只是为了拦你,而是要举金部之力,让你回到往时的模样。”
刺客们围了上来,却不动手,一双双幽深的眼藏在鬼面后,似是各含心事。
这话听得金乌心里微惑。他面上渗出一层薄汗,将手里天雨铁刀攥紧,露出讥刺笑意道:“要我变回罗刹,又有甚么用?我要是变厉害了,岂不是更方便杀她?”
蔼吉鬼点头:“不错,她正是想要你去杀她!”
刹那间,蔼吉鬼从背上抽出一杆钩镰枪,这是他素来使得称手的兵刃。此时在他手中一甩,竟分成几截儿,用透明的天蚕线连着各段,抖动时仿若长蛇,咬向金乌。周围的金部刺客则抽出了刀剑,木然而冷酷地劈、砍、割、刺向罗刹鬼。
他俩一面动手往来,一面在飕飕寒风里对话。
金一脸上一直挂着那副丑陋而森寒的笑容,他扫出一枪,忽地问道:
“少楼主,你还记得乌嘴么?”
罗刹鬼从指间弹出几枚棋子,打在钩镰枪关节处的天蚕线上,让天蚕线胡乱缠了几圈儿,卷在一起,又用刀架住钩镰头。他冷冷道:
“记得。”
那是左三娘在候天楼时的爱犬,喙生乌黑,身覆长毛,憨态可掬。只是三娘当时走得急,未从候天楼中带走它。过了两年,也不知它如今又是甚么模样。
“那你还记得三小姐么?”
“自然记得。”
那是一个俏丽的女孩儿,偏爱念医书,在房里捣毒草玩儿。性情活泼却娇蛮,成日嚷嚷着喜欢自己。金乌曾在她那处吃过不少苦头,时常被她作弄揶揄,却也得过不少好处。每每受伤毒发时,都是左三娘替他备好金疮药和细布,一脸忧色地坐在窗边候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