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我倒是…甚么事也做不成了。”金乌微微动弹了一下手臂,只觉钻心刻骨地痛,他抽着冷气道,“喂,水九,这里有出去的路么?”
“有倒是有一处。”颜九变眉头紧蹙,望向头顶上的缝隙。长久地待在此处,说不准会被烧成焦灰,可若是爬出去,又会被左不正当即杀死。他如今算得候天楼的叛徒,夜叉对他一样地心狠手辣。
金乌闭着眼,听得有躁乱声遥遥传来,开口问道:“外面是有候天楼刺客来了么?”
夺衣鬼艰难地挪着身子,从灰土间向外望去,旋即自嘲一笑,道:“是,火部与金部的大人物都来了。你来的时候是不是被金一拦住了?可他不过是率了几个金部的杂碎,就绊住了你的手脚。呵,真是难看。”
金乌疲乏地眨着眼,并未开口。
颜九变伸长脖颈,眯着眼窥探外面的光景,脸上神色颇为凝重。“……我们出不去了。”
“为何?”金乌问道。
夺衣鬼面带薄汗,两颊惨白。“兴许是听了左楼主的吩咐…外头,有许多金部刺客在围着出口。”
从那隐约瞥见的光景来看,他俩只要迈出这掩在头顶的灰堆一步,便会遭数十柄刀剑伺候。而在那之前,他俩都几乎动弹不得,只能在这焦墟里等死。
金乌听了颜九变的话,冷笑一声,道:“看来左不正倒很有心情,要给你来个夹道欢迎,给你备上份出门大礼。”
“这大礼不要也罢。”颜九变道。
“难得我俩…想到了一处。”金乌嗤笑一声。
这笑声似是将他俩拖回冰冷无言的境地之中。颜九变低下头。一时间,他俩沉默无言,过了许久,才听得颜九变缓声道:
“金五,你还记得你在出了石栅地之后,金一为每个新入的候天楼刺客记册,并传下左楼主旨意时,我们在道坛上的签筒里抽出的那支木签么?”
“……记得。”金乌喃喃道。
他自然记得。那是每个候天楼刺客都会经历的入楼之礼,每人都会从签筒中抽出一支木签,那签名为“死签”,其上书着每人最终应受的死法。据说这是左楼主窥得天意之后写下的,极其灵验,预料得分毫不差。
夺衣鬼沧凉一笑,“你知道我抽到了甚么死签么?”他望着天,缓缓地道,“我抽的签是‘面目裂开’。所以我从那时起便知道了,我死的时候,定是面目全非、一副惨象。也许今日我就会像签上所说的那般死在这里,脸被划得乌七八糟,身躯被剁成肉泥……”
死签上通常只有只言片语,有时甚而是几笔模糊墨画,初看时会教人不解,可过后印证,却又能从其中觉悟出端倪,发觉一切与夜叉所言的分毫不差。对于以剥夺他人面目为生的夺衣鬼而言,这死法着实有些凄凉可笑。金乌安静地听着他叙说,却不自觉地低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