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老爷对那女娃娃粗声道:“就要这个了。”
那小女娃一身桃红裙子,脸蛋红扑扑的,像熟透的柰果,眉眼清秀。最瞩目的是她一对漆溜溜的大眼,活泼灵动,其中似有光华流转。
鸨母喜出望外,赶忙将那女娃子收拾停当,吩咐龟公连着其余被相中的几人一齐送去。几个小女娃被放在骡车上,用布蒙了头,不一会儿便会被送进于府中,被肆意使唤狎玩。如今这世道便是钱财能买命,富者大于天。
这天夜里,月明如水,星稀河转。
于府中静悄悄一片,青瓦上忽地冒出一个小脑袋。有个着桃红裙的小孩儿费劲地爬上瓦檐,翻过白墙。
那小女娃翻了墙,一落地,便有个黑影从拐角里蹿出,一把捉住了她手臂,将她揪进暗处里。
女娃子挣动了几下,抬头望去,只见月盘银辉浅浅地洒将下来,映亮了捉着她的那黑影的面庞。那是个着麻衫褂子的剑眉青年,偏生有着对柔情的桃花眼。女娃娃见了那青年,便不再挣动,任他将自己拖曳进黑暗里。
待到了巷角,青年把那女娃娃往地上一放,气喘吁吁地抹着额上汗珠:“笨戳崽子,你是吃空了人家大老爷的粮仓没拉粑吗,重死了!”
小女娃没说话,只是将红裙一提,掀到肚皮上。只见她身上缠了一圈沉甸甸的钱袋子,稍一轻颤便珰琅作响。
“爹,这条裙子好热。”王小元道,“我能不能脱了?”
原来这不是个女孩儿,倒是个生得秀俏的男娃娃。王小元虽口上这样说,却已先动起手来,把红裙往上一掀,整个儿地脱了下来。他底下没穿裤衩,也不害臊,不一会儿便把自己扒了个精光,白花花的像一条刨了皮的冬瓜。
王太见钱眼开,当即大喜,把王小元身上的钱袋子都卸了下来,一转眼看到王小元光溜溜地抱着裙子站着,皱眉道:“你没有换的衣服?”
“我还想问你呢,爹。你没给我带来么?”
“光着屁股蛋成甚么体统?穿上穿上。”王太拍了拍脑袋,发觉真忘了这回事儿,板起脸教训他道,又抽过他手里的红裙,给他套上了。王小元苦着脸,被他夹在胳肢窝底下,一路溜出城外,丢上了恶人沟前来接应的棚车。王太拎着钱袋喜滋滋地上了车棚,将其中碎银、金粒、首饰倒在车板上,一件件地点数。
坐在前室里赶车的是个小秃瓢儿,头上盖着顶瓜皮小帽,是个叫钱仙儿的十三四岁的少年。此时钱仙儿手里把着车缰,转过脸嘻嘻笑道:“王太哥,这回咱们又赚了个钱袋子鼓鼓囊囊!”
王太抬手打了王小元的脑袋一巴掌:“这回带得少了,你以为你一顿要吃几碗饭啊?”
“我就带得了这么多,要是一次拿太多银子,身上太重,我会连墙都爬不上来……”王小元委屈巴巴地抗议道。
钱仙儿笑道:“那便只能委屈王太哥把你多卖上几回,赚些银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