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好吃懒做的王小元听了这话,两眼发亮,忙不迭应道:“好哇,我每晚都钻进你被窝里!我那儿的床虽也不错,可少爷床上的褥子才更舒服……”
金乌眨了眨眼,打断了他的话:“…给我继续说上回的故事罢。”
“甚么故事?”
“就是玉白刀客的传说。上回你说到她挥刀斩裂了天山浮壁上的天师像,后来怎样了?”金乌在他臂弯里凝望着他,碧眼像翠叶尖上微颤而青莹的晨露,看得王小元心里不觉怦怦乱跳。“我觉得你比先生说得好。”
王小元顿时尾巴翘上了天:“嗯…那是自然!我爹曾把我卖进一个戏班子里头,因为我吃得太多了,班头把我丢给了个得了天花的盲眼先生,他带我走街串巷,评过许多回书,我还会敲板子呢!”
于是他便给金乌叙说起了玉白刀客的故事。那飘然若仙、一身雪衣的刀客素来是世人的向往,她刀法精妙绝伦,又有侠骨柔肠。流传坊间的故事皆跌宕起伏,让人听得屏息凝神,心醉不已。王小元讲得绘声绘色,时常手舞足蹈,演得与书中人更发相像。
金乌也听得痴了,时不时扯着王小元衣袖,催他快些讲下去。不知觉间月牙西移,天色发暗,已至欲曙时分。两人心神微倦,金乌也有些困乏,却仍抱着王小元,道:
“前些日子里,你是不是向我讨要天山门的玉佩?”
王小元心里一动,连声道,“是呀,是呀。少爷,你现在愿意给了我么?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去到天山,见到我义娘,做像玉白刀客那样的大侠客。”
可金乌却坏心眼地一笑,道:“我还是不想给你。”
“没事儿,你给我的已经够多了。”王小元道,“光是壬阳…嗯…甚么王八丸,我就不知道怎么还。”
金乌低声道:“我想要你留在这里。要是你走了,就没人带我出去玩,也没人同我讲故事了。”
“要留在这儿一辈子么?”王小元问。其实他心里倒无甚所谓,他在金府待得挺舒坦,不用在外头风餐露宿,拣酒楼的泔水吃,与凶恶的大犬搏斗。他也许该死在几日前的那个飘着浮冰的池子里,可如今他却活过来了。
“可我的一辈子很短。”金乌说,他抓皱了王小元胸前衣襟,“反正也不会让你在这儿留得太久。我娘说,她能将我拉扯到十五岁,那便是老天开眼了。哈茨路人里极少有人活过而立之年,我的许多兄弟姊妹连冠礼都未行过,就埋进了土里。”
“你要是想做甚么大侠客,出了金府后也还有许多时候去做。阿爷给我请了许多师父,你也能随他们一块儿练武。”
王小元张口结舌,不知说甚么话好了。他觉得顺着金乌的话头继续往下说只会徒增心酸,便突地转了话锋:“不说这个啦,少爷。我当时从先生那儿只听了半本的戏文,还有许多不曾听过。下回咱们再去听罢?”
金乌枕着他的手臂,喃喃道:“是啊,我也想再出去一趟。玉白刀客的故事…我也还未听够呢。”
“我要是往后行走江湖,也能做个和她一样厉害的侠客就好了。”王小元将褥子扯紧了些,舒坦地伸开了手脚,打了个呵欠,“到了那时…我便自创一套神功无敌刀法,要全天下人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