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元只觉此人不可理喻。一个在山冈边被他们救下的重伤女人,竟开口便说要将金乌从府中拐了去。可这女人的神色冷冽而疯狂,竟教他不得不信她的言语。
“可…可我们救了你……”王小元只觉语无伦次,“而且,你为何又要与我说这些话?”
左不正笑道:“我可是恶人。所谓恶人,便是你对他掏心掏肺地好,他却对你狼心狗肺地坏。”
她饶有兴味地一笑:“况且,我将我的所作所为先告诉与你,再慢慢欣赏你无能为力之态,岂不是绝哉妙哉?”
那笑容仿佛浸满剧毒,让王小元顷刻间如坠冰渊。其后他便手脚发凉,身上发汗,眼前雾水迷蒙般的白茫茫一片,以至于他是如何在左不正的阴森笑意里走出卧房,出了后院都无从知晓了。
要去寻帮手么?王小元茫然地望了一眼庭院,只瞥到几个下人在躬身除杂草。宁远侯和金震都不在,兴许是出门去了,这二人不在家的时候倒还多些。他想到了自己那吊儿郎当的爹与露着光瓢脑袋的钱仙儿,前些时候自己狠心同他们告了别,他俩这时兴许已回了恶人沟。他一个帮手也找不着。
当天夜里,王小元浑浑噩噩地钻进了褥子当中。
他头晕眼花,心里似是悬了百来只吊桶,荡来晃去的,不曾停歇过。正发呆间,脸上忽地挨了一巴掌,清脆地作响。
王小元捂着脸蹦起来,只见金乌躺在他身边,不满地鼓着面颊,发起火来时面颊憋得通红。
“发甚么呆呢?”金乌凶恶地斥骂道,“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钻进被儿里来,身上又冷,可把我冻死啦!”
小仆役捂着脸,怔怔地站着,眼泪珠子不知怎地便坠了下来。
金乌倒慌了神:“你哭甚么呀!是下房里太冷,你睡不着么?”王小元只是默不作声地站着,眼泪仿佛断线的珠子,落个不停。金乌没辙了,不安地掀开卧被,拍着身边,道。“好啦,你过来,我不骂你了。”
王小元木呆呆地重新钻进被窝里,直挺挺地躺着。
心绪仿若胡乱生长的藤蔓,错综复杂地交织在一起,让他愈发千头万绪,不知从何开口。
良久,他抽噎着道。“少爷,如果有个极坏极坏的人要带走你,你又无从下手,只能眼睁睁地瞧着他带走你,你会如何作想?”
“你愁这事作甚?”金乌奇怪地望着他,沉默了许久皆未得到他的回应,便扭过头小声道,“我才不怕。”
“可是我怕啊,少爷。她看起来太厉害了,我打不过……”王小元泪汪汪地道。
金乌这时却道:“…因为咱们说好了,到我死之前一直不分开,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