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柄尖刀抵在了他的手腕上,王小元惊恐地望着刀尖,最终认命地闭了眼。一阵尖锐刺痛传来,刀片入肉,在血肉里绞动。
那是某种急遽袭来的痛楚,像有猛兽在狠狠咬噬着手腕。他痛得厉害,两眼金星直冒,哭嚷着讨饶,可当硬头簧长老问他要不要留在恶人沟时,他却又泪流满面地摇头。
硬头簧长老挑断了他的手筋,他血流不止,头晕眼花;刺楠长老用巨掌狠狠地扇着他的脑袋,他两耳嗡鸣,耳洞里温温热热的,似是淌下血来;有山鬼从火堆里抓出燃烧的枣木枝,将灼热的焰苗按在他肌肤上,冒出发黑浓烟。
火油被浇到了身上,一只只脚狠狠踩在他青肿的身躯上,长老们手持的竹杖骤雨似的落下,将他打得犹如一滩烂泥。王小元哭喊得嗓子嘶哑,血淌了满头满脸。
在叫他几近昏厥的痛楚之中,他听得一个高昂的声音叫喊道:“二十七!”
清脆的骨裂声在耳旁响起。
“二十六!”
眼前的天与地再无甚分别,皆是一片血红,晕晕旋旋地晃动。还有二十多位长老要杖责他,王小元在地上艰难地爬动,身下蒲席早被血染得湿透鲜红。
“二十五、二十四、二十三……”
不知打了许久,围着他的山鬼们气喘着退开,只余下倒在人群中的一团血肉。王小元凄惨地倒在地上,身子扭曲地蜷着,像一滩烂泥。他在地上爬了好一段路,拖曳出一道长长的血痕,仿佛流尽了身体里的最后一滴血。
“死了么?”山鬼们用草鞋尖踢了踢他,没听见一丝声音。长老们收起带血的竹棍,叹着气往后退去。
“劳驾,来个人替他收尸吧!”有山鬼嫌恶地喊道,人群却松散地溃散,谁也不愿再去碰一碰那浑身脏污的小孩儿。山鬼们划了几回拳,推了个年轻瘦弱的小伙子出来。那小伙抖索了半晌,用两指拈着草席角,小心地用席子把那软塌塌的身躯卷上。血从蒲草缝里流出来,山鬼咬了咬牙,两只手不情愿地抓起那席子,一溜烟地跑了。
扛着染血蒲席的山鬼走了,钱仙儿却始终盘坐着,垂着头不发一言。细细碎碎的呜咽声从他齿间泄出,他抖得厉害,右手抓着左手,轻轻捶打着自己的腿。
“做得不错。”阴影里飘来一道声音。
优波柯罗鬼从暗处里走出,他披着一身比夜色更为漆黑的绸布衣,袖子却似从粪扫衣上裁下的一般,花花绿绿,缀满补丁。鬼面张着獠牙,无情又狠厉地注视着众人。
被这候天楼刺客目光扫及的长老、山鬼们面上的狞笑皆突地一扫而空,许多人愧疚地垂头,甚而有山鬼小声地啜泣,眼泪在布满尘灰的面上冲刷出两道白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