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样……”苦慈长老开口了,像个小孩儿似的栗栗发颤,“就能放过小元了么?候天楼的…金三大人。”
金三挠了挠头,道:“嗐,算是罢。反正我不爱杀小孩儿,弱得连一只鸡脖子都拎不住,没甚么意思。楼主要我来接你们恶人沟,我便来了,你们往后老实些,一切听候楼主发落便是。”
“为…为何?”麻竹长老颤声发问。金三鹰一般锐利的目光扫将过来,他便怯怯地抖了抖唇,壮着胆子问道。“咱们这恶人沟成日暑气蒸笼、虫蛇甚多,离京城更是山高水远,你们为何盯着咱们不放?”
“也无甚缘由。只不过是你们当家惹火了左楼主,她要拿你们撒气罢了。”金三搓着手,一副事不干己的模样。
人群里有些骚动。先前被拦在长老们身后的、稍年青些的山鬼义愤填膺,挥拳动腿,“滚出咱们恶人沟!这哪儿是你们撒野的地方?”
一旁的山鬼慌忙去捂他口舌,可嘴还未捂上,一道寒光凛然的柳叶飞剑忽如流星而出,转瞬间便削下他脑袋。
血水如泉般飞溅,染血的头颅滚到了金三脚下,候天楼刺客像踩着鞠球一般随意地挪着脚尖,鬼面后似是露出了狞恶的笑容。他慢条斯理地道:
“若是不听,那便别怪我……让这沟里淌的都是血水了。”
山里有一个小土丘,上面插满了削尖的枣木牌。若是死了人,山鬼们便会掘一个土坑,把尸首埋在里面,再在上头插支木牌。那山鬼将沾血的蒲席往土丘上一扔,便去溪边洗净了手,咂着舌走了。
夜里风极大,从山沟的一头啼哭着而来,绕过土丘呜呜咽咽地向另一头奔流。王小元躺在蒲席里,身子发冷得厉害,像被裹在雪里。他艰难地眨眼,瞥见天穹里稀暗的星子,金乌也曾在这般黯淡的黑夜里孤寂地等着他。
他被痛打了一番,浑身不知断了多少枚骨头,兴许快要死了。在半昏半醒之间,他被轻轻地抱起,火辣而剧痛的创口处偶有清凉之感。耳边隐隐有些喧声,似是轮子轧着泥路的轱辘声。王小元勉强地抬起眼皮,只见自己不知何时已被抱离了土丘,到了山沟之外。他被放在了车板上,有人揭开了草席,从窗子里透出一角黛色的穹庐。
钱仙儿站在车外,向他歉意地一笑。
“我给你上了些刀尖药,但是不知这伤能不能好。哪怕是好了,说不准也会落下病根。”
王小元手指颤了颤,似是想去摸他的衣角。钱仙儿望着他,眼泪忽地便掉出来了。
“可我没有法子啊,小元。王太哥不在了,候天楼的恶鬼突地前来,杀了咱们许多弟兄,说往后要立起新当家,恶人沟要被他们捏在手里……他们还要杀你,要咱们从嘉定捉了你回来。还是硬头簧长老先求的情,说将你痛打一顿,放走便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