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如今两手几近骨裂,撑不住身子,在寒风里瑟索。头痛得厉害,晕晕乎乎的,那些曾在玉斜身上流连的手落到了他身上。可他觉得说不定也不赖,如此一来,师姐便不会受辱。
玉斜心高气傲,这些人又算得她仇家,如今落于这些人手中,已教她羞愤欲死。可是他没事,他是从恶人沟里出来的小混子,甚么肮脏的活儿都见过。
周围的人阴笑连连,有人道:“这娃娃身上都是血,脏死了,你们倒还有兴致摸?”
“嗐,先玩一玩儿,回去再洗过一番,不就成了?”
“这儿天冷,给他扒净了。晚些时候去庭州寻个客舍住了,再让容当家好办他同那小娘儿们!”
笑声回荡在林间,粗糙的手抚过王小元的面庞。他生得要比秦楼楚馆里的许多小唱好看,此时如纸般苍白的面庞上微微沁出因痛楚而生出的薄汗。
人群里有些去过花街里要过娈儿的,登时欲心大动,伸手也要来摸一摸这样貌殊丽的少年。可那一双双手方才伸到王小元面前,便有一道冰冷刀光倏然绽放于眼前。
鲜血四溅,一根根手指落了下来。众人惊恐地大叫,围在王小元身边的人墙倏时溃散。
玉斜咬着一柄细细的柳叶刀,跪坐在王小元身旁,口唇间尽是鲜血,双凤眼里凝满锋利的恨意。她发丝披散,活像一只索命厉鬼。
她方才乘着众人目光皆在王小元身上时,在石缝里夹出了膝上的细剑,割去了脚上绳索,又用两手夹着一抛,用牙衔住了那刀刃。
此时她踉跄着站起,喘着气将柳叶刀颤抖着抓在手里,挡在王小元身前。
“师弟,对不住。”她低声说,“是师姐无能,让你受辱。”
少女再不顾刺入皮肉的刀剑,她奋力一挣,周身鲜血横溢,染红衫裙。众人想不到她能挣脱,一时有些发懵。
玉斜像鹞子般突地蹿出,她踢起地上掉落的长刀,刀身在空里划出光亮的圆弧,落进她手里。百褶裙艳丽地荡开,在风雪间飘旋。容将钟第一回 露出了惊恐神色,他望着那杀气犹如冰霜的少女。她全无闺阁女子的和顺模样,刀是她的獠牙。
刃尖刺破了容氏次子的喉咙。玉斜干脆利落地甩刀,面庞裂成两半的男人轰然倒下,溅了她一脸污血。
众人为这一幕惊震不已。沉默弥漫在云杉林间,良久,才有人踌躇着发话:
“死…容当家死了?”
百十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瘫软在地的那一团血肉,血蛇在细貂皮上蜿蜒。那男人跨在黑骏上时神采飞扬,笑声粗狂,对下人颐指气使,可死时却只剩一具笨重的尸躯。
只用了一瞬,那叫玉斜的少女便挣脱了他们的囚锢,一刀刺死了容氏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