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侍卫嘁了一声,回头去寻玉斜与王小元,却见漫天雪尘遮天蔽日,四处一片茫白。
杉林的倒坍似是掀起了狂烈暴风,在冰冷朔风间,两个身影在雪地里艰难的跋涉着。
玉斜吃力地拄着刀,背着王小元往山上走,带血的脚印很快被雪掩埋,净荡荡的一片,不留痕迹。
“对不住,我又要带你回去了,小元师弟。”她喘着气,迈开步子,“你伤得太重了,支持不到庭州的。待你伤养好了,我再…带你下来。”
王小元含混地应了一声。他身上淋漓的鲜血似已被冻住,浑身被丢进了冰窖里似的发冷。他蜷在玉斜的背上,只觉脑壳发裂般的疼痛,不由得轻轻气喘了几声。
“我…我的头好痛,像有…锤子在里头敲。”他紧紧地圈着玉斜的脖颈,喃喃自语道,“师姐,我要死了么?”
苍白的天幕下,两个小小的人影在蜿蜒的山径上缓步跋涉。
玉斜伸臂搂紧了他,低声说:“…不会的。”
“可我听说,第三刀会死人…”王小元低垂着眼帘,说,“死的人是我…是么?”
少女不愿同他再说这些生死的话,想了一想,转了话锋,局促地一笑。“你真厉害呀,小元师弟。我还从未挥出过第三刀,你却已经…能完完本本地出一回‘玉碎瓦全’啦。”
那云杉林中横亘于巨木之上的刀痕,正是王小元使出来的“玉碎瓦全”的刀招。他第一回 使,劈出的力道浅,好一会儿才让杉木折断。
玉斜也说不清心底是不是涌起了些微妒意。一个方才学刀两年的小子,怎么就能豁出性命去使出这要命的刀法?
“连复仇…都未能让我挥出这第三刀。”她轻声道,鼻头有些酸涩,“小元师弟,你为何能为了救我…出了这一刀?”
静默延续了许久,久到玉斜以为王小元已然昏厥过去,他才低低地开口。
“第三刀…一定不是杀人的刀。”王小元像是在她背上笑了,在迷糊间断续地道。“它是…救人的刀法。若要杀人,杀我一个…便够了。”
玉斜倏然停住了脚步。
王小元搂着她的脖颈,鲜血从臂上淌进她的衫子里。他眼皮直打架,困乏得厉害,头又一下下地发疼。他小声说:“…师姐?”
“嗯?”
“我现在…好困,好困。脑袋好像…在出了那一刀后…变得很糊涂。”王小元闭上眼,梦呓似的道,“师姐……”
“…你叫甚么名字…来着?”
玉斜没说话,只是迈开了步子。他俩顺着太乙溪缓缓地往回走,落雪的长阶在遥远的梅林后。梦呓声渐息,王小元伏在她背上,似是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