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回话啊。你究竟想怎样?”
兴许瞧出了这人不大好惹,那着冰纨衫的公子与其余纨绔子弟乘他俩说话的间隙一溜烟地跑了,脚底抹了油似的,不一会儿便散了个精光。
李方生梗着脖子道:“我…我看不惯你所为,欺人太甚!”说着便上前一步,揪起金乌的衣衫,“我要…我要你同那公子磕头认错,往后再不干这种坏事儿!”
这么一扯,竟是轻易地将这人从椅上拽起,仿佛扯起了一片轻飘飘的云彩。李方生望见了他裹在襟领里的脖颈上有几道隐约的刀疤,不由得愣了一愣。
金乌嗤笑,扭过头去:“人都散了,我又没拿他怎地,不过杀了只小虫。没了这让他游手好闲的玩意,他爹还该谢我呢。”
见他一副死不悔改的嘴脸,李方生心里愈加发恼。“你不愿认错?”
“我有甚么错的地方?即便是错了,还轮得到你来叫我认错?”那锦衣少爷恣意发笑,“我告诉你,我就是这儿的地头蛇、大恶霸,这种事儿早做多啦。”
一柄寒光锃亮的铁刃倏地搭在了金乌脖颈上,李方生腾出一只手,摸上背后刀柄,脸涨得通红似血,嚷道:
“那好,像你这般横行乡里的恶棍,我爹和我大哥说过了,就该教训一顿!”
自来到这嘉定后,李方生愈发觉得这处人情险恶,不仅在街上有光天白日下要对姑娘动手动脚的淫徒,还有专爱欺侮人的富阔子弟。这处的百姓定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日日受地棍欺负。
金乌斜睨了那刀一眼,当即叫出了那刀的名字。“…乱山刀。”
李方生底气足了些,咧嘴一笑,“不错,就是大名鼎鼎的北派乱山刀。想不到你一个四体不勤的富家公子,却也念得出些江湖门派。怎么,怕了么?要不要乖乖认错,再给方才的公子同我磕几个响头?”
他方想再从肚里掏些北派的光辉过往细数,却听得被他揪住衣襟的那纨绔少爷道:“乱山刀虽好,却还是太粗。持刀时爱大开大阖,总漏些胸胁破绽,刀尖又下垂得多,防上盘不太成。”
那少爷只说了几句,便把李方生说愣了。可最教他来气的不是挑拣乱山刀法里的偏倚,只听得金乌冷笑了一声,道:
“…比玉白刀差远了。”
霎时间,一身热血突地奔涌上李方生的脑海。
乱山刀可是他祖辈相传、最自以为豪的刀法!虽说李方生也早知玉白刀乃当世最为高绝之刀法,可这话从金乌口里道出时,却教他胸中憋了口恶气。凭甚么自家的刀法要挨一个地棍数落?真是奇耻大辱。
李方生怒火攻心,两目烧得通红,一怒之下竟抄起乱山刀,往那恶少爷的颈中砍落!
可刀刃只划出了月牙似的弧光,便被生生截断。李方生只觉虎口巨震,疼痛之下乱山刀几欲脱手。
金乌微笑着望着这从北派来的少年,刀尖停在离他咽喉仅有三寸之处。他两指挟有一枚晶莹的冰粒,刀锋竟于刹那间被这毫末冰粒阻住,再也不能前进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