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鱼在嫁入国公府之前没有碰过笔墨,后来成了三夫人,她每天都会写字,冬季砚寒水冷写五十个,其他季节都是每天一百个。
他那个时候从不关注她如何作为,直到后来某日发现她临帖用的是自己的字稿——应该是从荣炼那里要来的。他面上八风不动,心里却好似被轻轻撞了一下。
后来他寻了名家字帖给她,“专业的事要学专业的人”。
“别模仿我了,会限制你自己。”
他诚心提点,她却有点失落,后面依然如故。他彼时无法理解,只觉这人明明聪慧却有点魔怔。
“不错吗?”林鱼喃喃自语,若有所思,她忽然问道:“那比起顾揽月如何?”
那个名动天下的顾清和的独女,你的“小师姐”?
荣时一惊,手指扣进了掌心,惊讶的回看林鱼。
往常的林鱼总会小心翼翼的回避这个人,回避他们之间的一切,仿佛那是渗透在莹润柔嫩的蚌肉内的沙粒,稍微一碰便是切肤之痛。
可她现在竟然主动问了,荣时有一瞬间的无错。
顾揽月,一个他原本会娶的女人,一个横亘在他们夫妻之间无法忽视的存在。
三年,林鱼熬干了心血耗尽了能量,学习贵族礼仪京城规矩,学习琴棋书画诗酒花茶,她不知道是单纯为自己争口气,还是跟什么人较劲。
但她的三年又凭什么胜过别人的十三年,二十三年,她无时无刻不这样焦虑着。
荣时垂眸看她,神色有点复杂。“你做得足够好,胜过这世上大多数人,但我们写字也好,读书也罢,都是不为了跟其他读书写字的人比较。”
“那是不是其他人,那是顾揽月。”林鱼嘴角带笑,有一种在打探别人的故事的狡黠,可神情却很认真。
“除非大人能问心无愧的说顾揽月与其他人没什么分别。”
她想,自己是个俗人,俗俗的小女子,她这三年一定没少了明里暗里跟顾揽月较劲儿,她没法说服自己不在乎,也没有自信让自己看开,她一定立了一个叫顾揽月的目标,往那里拼命冲刺,表面上还要装的云淡风轻。只是现在失忆了,才不顾矜持,随随便便问了出来。
荣时轻轻搓了一下指尖,这是他在朝堂上遇到难题时的习惯性动作,只没想到会在林鱼面前用上。
她以前太过乖顺,以至于他从未发现原来她要让他为难如此容易。
他沉默,林鱼却先叹了口气。
顾揽月怎么会是“其他人”呢,如果她最近得到的信息没有错,这段恩怨纠葛的故事里,顾姑娘可是先来的。
所以,荣时你到底为什么要娶我?
因为失忆的缘故,她忘了介怀,也不再痛楚,所以口吻平和,神情漠然,仿佛在问一个与己无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