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淡淡对我道:“你只见过芙蓉苑白日围猎的热闹,没体会过夜间的寒风与原上的野狼,你猜孟叙被朕打发去了那里,多久便会受不了这泥巴里沉沦的日子,跪在朕脚边求朕放过他了?”
我被锁在御史台大狱最深处的囚室里,眼神崆峒,脸色白得像个死人。
“户部侍郎家的三娘子,对他可谓一片痴心,朕方下了令,她立时去追了囚车,可谓患难见真情。”
“为什么不说话了?”
李斯焱板正我的脸,揉搓着我的侧颊,似乎是想让我的脸上多一点血色,但却糊了一手细粉。
我别过脸去,嫁衣上的的金滚边在烛影下反射出细碎的光来。
大袖缀着兰花纹样,花瓣随着我身体微微颤抖。
他仔细打量起了我的嫁衣,目光阴鸷,仿佛是突然意识到,我今日的漂亮打扮,都是为了另一个男人。
噗嗤,裂帛声响,淑淑两月心血绣成的缠枝兰花身首异处,我浑身一震,抓紧衣襟,惊恐道:“滚开!滚开!”
见他又来凶狠地撕扯我的腰带,我大惊失色,胡乱拍打他的手,崩溃哭道:“不要在这里,我不要!”
李斯焱充耳不闻,把我逼进角落,像剥开一只伤心的大蒜一样剥掉了我的嫁衣,露出里头白色的中衣来,我又冷又怕,抱着自己嚎啕大哭,边哭边道:“白眼狼!老娘救了你两次,你就这么回报我,你不是人……”
“闭嘴。”他冷冷喝道。
我哭得都快昏厥过去,泪水糊了满头满脸,这一生从未那么绝望过,他是悬在我头顶的铡刀,现在就快要斩下来了,把我那点可怜的尊严傲骨砸得稀碎,而我除了哭,根本无力阻止。
在我绝望的嚎哭声中,他命狱卒端来一盆清水,攥住我的领子把我拖到木盆子边,愠怒道:“把你脸上这些鬼画符洗了。”
这话落在我耳朵里,无异于“把自己洗干净端上来”。
见我仍在不停地掉眼泪,李斯焱烦躁得像是下一刻就要把牢顶掀飞一样,强行掐住我的下巴迫使我抬起脸,用残破的嫁衣布料沾上凉水,粗暴地擦去我的妆容。
擦净了最后一丝铅粉后,他把破布往水盆里狠狠一扔,褪下外袍,兜头罩在我身上。
我颤颤巍巍地将衣裳裹好,那外袍尤带体温,明明是温暖的,却令人无比胆寒。
外袍的主人似是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怒火,在狱中来回踱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