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救我,冒了何其大的风险,我却无以为报,只知不能让他们的好意付之东流。
我忍住泪意,抓紧了小枝的手。
“我们走。”
狩猎
古渡口规模不大,我没有许多船可选。
但在有限的选择中,我毫不犹豫地带着小枝上了目的地最远的那艘商船。
商队管事收了我的银子,告诉我他们船要沿河往下走,最后去黄河上的东津渡口。
“好,”我道:“劳烦尽快发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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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事拨给了我一间狭小的船舱,并两床被褥,一些饭食,我闷声不响地尽数吃下,坐在角落里出神。
小枝轻手轻脚走来,替我披了件衣裳,小声道:“江上冷,娘子多穿些。”
“谢谢。”我低声道。
船队出发了,行驶于浑黄狭窄的江面上,两岸是望不到边的农田,渺渺晨光中,远处可见依稀的青山。
良久,我慢慢地开了口:“小枝,你不好奇我的事吗?”
小枝摇摇头:“不好奇,你之前同杜小娘子说起过,有个恶霸曾经欺负过你,你既然当过贵妃,那欺负你的人,必是皇帝了。”
“对。”我苦笑道:“他是皇帝,皇位是从亲哥哥手里抢来的,为了立威,硬逼着史官低头,我家三个史官悉数死在殿前,我是第四个,没死,但境况比死掉还要糟糕。”
沉痛的记忆又被翻捡了出来,沾着陈年的血色,顷刻间把我拉回那噩梦般的一天。
我断断续续,颠三倒四地对小枝讲起旧事,讲起我和李斯焱之间扭曲的情仇、我是怎么借机逃出来、又是怎么被谢修娘捉住的……桩桩件件,罄竹难书。
小枝不说话,只沉默地听着。
“这次要是被他再抓回去,我恐怕是凶多吉少了。”我笑了笑:“我骗了他,把他骗得溜溜转,小枝,你不知道他生气起来有多可怕。”
小枝轻声道:“那就逃得远一些,不要让他找到。”
我上一次出宫的时候,庆福也同我说过一样的话。
那时他已经看出了端倪,不便与我明说,只让我走,走得远远的,我也确实有这个打算,可还没来得及离开,李斯焱就出了手,彻底斩断了我的指望。
都让我远走高飞,可天下之大,我又能避去哪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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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凭李斯焱的本事,若真对我上心,迟早会查到这艘商船上来,所以我早早地做好了心理准备,等着某一天李斯焱带着他的侍卫破门而入,把我抓回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