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常寺潘少卿则道:“陛下,恕臣直言,陛下待戚大人情深义重,可戚大人不可能不明白现下的局势,他若是真为陛下着想,就应该立刻对外谢罪,引咎辞官。可他不仅没有这么做,甚至还大权独揽,连能不能进宫见到陛下,都是他说了算,陛下难道不觉得可怕吗?倘若他欺上瞒下,谁又能发现得了?”
他们几个早就怀疑裴祯元根本没有苏醒,全是戚卓容为了稳定人心而胡说八道,连同她带的那份查案圣旨,都怀疑是她的矫诏。但有赵朴在旁反复保证,他们才没有宣之于口,而是半信半疑地前往东厂,试探于她。
若不是他们现在亲眼所见裴祯元神志清醒,他们都不敢相信这么糊涂的圣旨竟然真的是他亲自下的。
若不是还顾忌裴祯元身为皇帝最后的脸面,他们简直都要跳起来捶胸顿足,哭嚎一声“宦官乱政,大绍危矣”!
更难听的话他们还没好意思说,那就是民间都开始偷偷传裴祯元和戚卓容的风流韵事了,说得有鼻子有眼的,简直就像是一对苦命鸳鸯,只是错生了性别,才导致一辈子上不得台面——毕竟上一个为了别人要死要活的皇帝,还是前朝的哀帝,若不是被大臣及时救下,就要为他早亡的美人殉情成功了。
裴祯元没有说话。
那些投在他身上的灼灼目光,令他疲惫至极。
他当然知道他们都是为了他好,甚至顾及他的心情,没有将戚卓容说得太难听,但他也很难跟他们解释,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戚卓容呢?”他轻声问道。
没想到他听了这么多,开口第一句还是在问戚卓容的去向。
刘尚书脸色不佳地回答:“与司马大人在外面。”
“诸位爱卿的话,朕都已经听进去了。”裴祯元合上眼睛,“只是今日朕有些乏了,还需要静养,请诸位先回家罢,日后再等朕的旨意。”
他搬出了养伤这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几人不走也得走了。
刘尚书走在最末,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浅金色的纱帐之中,一个人影正孤零零地躺在那儿,几天不见,他就从一个丰神俊朗的年轻人,变得单薄如纸片,风一吹,就能贴到墙上变成挂画似的。
“陛下。”他站在门口,于心不忍道,“秦太傅是臣的恩师,恩师临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让臣等务必用心辅佐陛下,以创大绍盛世。臣等……实在不愿见到,陛下为了一己私情,而放弃这大好的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