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阮棠才稍一清醒,便说不出的难受。
她略微动了动发麻的手指,正要问问是谁家婢子如此不讲究,却听耳边,还有人低低的啜泣。
这声音既压抑又难过,若非檐下的雀鸟被惊走,她倒还真的没有注意到。
“......棠,呜,棠。”他似是哭得久了,便是唤她的名字,也是断断续续,“你快点醒醒啊!”
棠棠?
唤的倒是亲近,李阮棠听得面上直烧,自打她回京,还未与哪家小郎君这么熟稔过。
不过,这声音听着还真是清泠,入耳隐隐又有丝熟悉。
会是谁呢?
李阮棠的头还有些昏昏沉沉,眼皮更是万分艰难地才细细睁开一条缝。她好奇地又故作镇定地凝神,努力将分散的眸光汇聚在一处。
入眼的阳光刺眼,却也遮不住四周斑驳的墙壁与破旧掉灰的房顶。
李阮棠一时有些怔,余光不及身侧。顷刻间,就被正悠悠顺着蛛丝欢快地往下降着的一只小蜘蛛吸去了全部心神。
那小东西降得极快,没等李阮棠眨眼,便与她的鼻尖只差分毫。
要知道,李阮棠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唯独见到这些虫蚁后背就直冒冷汗。
刹那间,刚刚还好似压了山,灌了铅的魂魄登时就被唤回了七八成。
她嗷得一嗓子,哪里还顾得上去瞧什么小郎君,身形极为迅速地先往窗边一闪,眼看裙摆将将要挨到墙上的那一层灰黑,李阮棠眼角几抽,顺势转身,便往炕沿滚去。
毕竟除了怕虫蚁,她还是个喜洁之人。
“唔!”
预想之中行云流水般的逃离翻身被硬生生阻断,李阮棠惊得后背发麻,不等她完全刹住,就已经极为狼狈地滚进了目瞪口呆的小郎君怀中。
刹那间,她只觉得自己撞进了一处温香。慌得李阮棠手脚都不知该怎么放。
索性她收了力,并未酿出大祸。
“对不住,对不住。”
李阮棠连连道歉,面前之人陌生,她心下疑惑,声音便迟疑了几分,“敢问郎君是哪家公子?”
小郎君颧上还有薄红,一双丹凤眼泪意涟涟,被李阮棠撞得闷哼了一声,缓了几口气方才同样震惊道,“你不记得我了?”
他生得唇红齿白,面如冠玉,便是坐在炕沿,也依旧腰背挺拔,一袭霜色外袍,亦沾了不少灰。
李阮棠瞧得耳圈又红了几度,又不好再盯着他,只偏过脸在心里犯着嘀咕。
她该记得么?
听这话里的意思,她们竟是旧相识?怎得她竟一点印象也没有。
李阮棠微微蹙眉,可额间的痛丝丝缕缕,犹如密线一般缠住了她的神志,着实无法再去细想。只强忍着,不多时便落下了一脑门的细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