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橘将阿政的隐忧接下去:“但是这几个地方,以前是楚国的土地,阿政你担心将这么重要的种子在这些地区推广开来,楚国遗民一旦吃饱饭,就会犯上作乱。”
“这天下之中,除了庶民,更有氏族,氏族在各地树大根深,难以拔除,一旦让他们得到了产量如此高的种子,后果不堪设想。”阿政见林橘看起来还是一副不明白的样子,给她举了个例子,“阿橘可知道田氏代齐之事?”
林橘摇摇头:“我只知道齐国是秦国最后一个灭掉的诸侯国。”
阿政点头:“齐国原本应当姓姜,为吕尚之后,可后来齐国国中田氏逐渐壮大,收复齐国人心,齐国官员皆为田氏及其附庸,终而封侯,取吕氏而代之,田氏成为齐国国君。”
“可是刚才阿政你自己也说了,田氏之所以能取代吕氏,就是因为他们得到了齐国民心。若是阿政你得到了六国民心,就算剩下的六国贵族再怎么作乱,他们手中无人,又有什么用呢?”
捏着林橘的手,阿政陷入了沉默,这和他以往学到的东西都不一样。
林橘悄悄地捏了一下阿政的耳垂:“崽崽,自信一点,你是最棒的。不要觉得害怕,相信自己的掌控力。”
“阿橘,你让我好好想想。”
“好。”
次日,阿政召见了荀况,开门见山:“朕想要向荀祭酒请教治国之道。”
荀况有些诧异,这些年他身为学宫祭酒,一直负责培养人才,前些日子甚至派他去教导秦国小公子和夫人,但秦王对于他提出的治国之道,却从来都是听之任之,今日不知为何居然问起了他。
荀况拱手道:“隆礼尊贤而王,重法爱民而霸。陛下应当礼法并施,方为治国之道。”
阿政看了一眼荀况,不确定阿橘的想法到底是和荀况不谋而合,还是在之前的上课过程中受到了荀况的影响。
他吩咐道:“来人,赐坐。”
荀况原以为宫人搬上来的应该是蒲垫,没想到却是一样怪模怪样的东西,他不确定眼前的陛下是不是故意想要让他出丑,只好谨慎地坐了下去。
阿政在座上看的分明,心中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他继续问荀况:“如今天下初定,荀祭酒觉得具体应该如何呢?”
荀况道:“秦国以法治国,民多知法而不知礼。无儒,乃秦之所短。陛下应当命人往各郡县宣扬礼法,使民知礼守法。此外,还当破除巫邪,驱逐业儒,重塑风俗,轻徭薄赋,以致天下太平安康。”
“‘驱逐业儒’为何解?荀祭酒不也一样是儒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