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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中传来铮铮鸣琴之声,惊蛰怔了一下,从那昏暗的角落走出来,抬眸望去,脚步却忽然一顿。

    那院中的六角亭依池而建,有四面的帷幔已经放下,亭中放了一张贵妃榻和一张小桌,顾璟浔此刻正倚在榻上,手搭着桌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敲打,而她前方,一袭白衣的宗闵正低着头抚琴作曲。

    这个角度,惊蛰看不清顾璟浔的表情,他僵愣原地,两日奔波留下的疲顿好似在这会儿全涌了上来,翻江倒海,弥漫起一阵阵的溽涩之意。

    一曲终了,宗闵起身走到顾璟浔身边,低头同她说着什么。

    凉风乍起,那一面淡红的帷幔垂落,遮住二人的身影,只能从那缝隙中窥见衣摆的一角,月白与艳红交叠,那般刺眼。

    纱幔投射的剪影,那身姿颀长的人,在榻边慢慢弯下了腰。

    手中的绢布被青年攥得褶皱不堪,里面装着花水的瓷瓶碎裂开,瓷片隔着一层布料,嵌入掌心。

    不知过了多久,亭中的两人掀开帷幔并排走出来,往一处房间而去。

    进门之前,顾璟浔忽然朝那高墙的方向看了一眼。

    惊蛰立刻侧身躲在了树后,倚着树干,呼吸起伏,几乎要站不住脚。

    不远处传来房门开合的声音,他从树后出来,怔怔望着那紧闭的一扇门,鸦睫轻轻颤着。

    倏地,青年踩着树干借力,从那一处院墙翻了出去。

    这时节已经多了秋日的凉意,许是拿井水匆匆浇了身,此刻才觉得全身僵冷,那冷意钻进空荡荡的心口,叫人不住发抖。

    他不是早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吗?

    她身边的男子,哪一个不比他知趣,比他温柔,比他知道如何哄她高兴。

    她说她喜欢他,她没有骗他。

    只是她喜欢的,或许不止他一个。

    惊蛰翻出那座府邸,奔波了太久,他已然没有力气再施展轻功,便拖着步子一步一步往平南侯府走。

    便是过去身负重伤,他也没有走得这般缓慢过。

    他不曾应她什么,她想与谁在一起便与谁在一起,他又为何要这般难过。

    惊蛰这次直接走了侯府的正门,守门的人见他低着头魂不守舍地进去,不由面面相觑。

    “那个是荆祈吗?”

    “不对啊,我记得不久前他才牵着马进去,怎么又从外面回来了。”

    两人交换一个惊恐的眼神,讪讪道:“可能是记错了吧。”

    惊蛰一路走回自己的院子,抬眸见院门旁立着一个人,便无声无息停下了脚步。

    那侧身伫立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霜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