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头垂得越发低了,两只脚微微往后退了半步,期望用旁边的孙大义遮住身形。
这不是掩耳盗铃,又是什么?
彦璋抿唇,抬手理着袖口,似笑非笑道:“江衙役,你曾对本官说过,最喜欢抬尸吧?”
江月闻言,不禁愣住。
她挺想跟纪大人说,自己真的只是路过,为什么要被派上这种活?!过了一会儿,她又有些懊恼,纪大人怎么光记这些话,真是……小气!
江月偷偷抬眼,就见那人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自己,一手缓缓探入袖中……莫非又有银子?她心头一喜,忙说“我抬我抬”,又提步上前悄声问道:“大人,这回还有压手的银子吧?”
彦璋慢条斯理将手抽回来,冷笑道:“你又想多了——”说罢,施施然步入轿中。
江月瞠目结舌,这人居然骗她?!
孙大义拍了拍她的肩,道:“来吧,江兄弟。”
“还是哥哥义气!”江月认命地跳下山坳,一脚正好陷入软泥之中,她拔脚出来,就见底下有一块干巴巴的橘子皮,江月正欲俯身去拣——
只见上面蠕动了一些……
胃里翻腾,她默默叹了口气。
就喘气的当口,冲天的尸臭嗖得钻进鼻子里,她登时就不想自己是会喘气的了!
将尸首抬回衙门,他二人身上奇臭无比,谁都不敢接近。孙大义手肘捅了捅江月,指着避之不及的众人,哈哈大笑:“久而不闻其臭,你瞧,咱俩多好!”他边说,边脱下身上的吏服。——这班房后面有给衙役冲洗之处。孙大义动作极快,不消片刻,就剩中衣了。
用眼角余光瞟了瞟,江月“淡定”道:“孙大哥,我先去纪大人那儿禀报张四家的事。”
他俩认识这么久,孙大义知道江月的怪毛病——不管身上味道多难闻,这人从不在衙门里擦身子。一开始,孙大义有些奇怪,现在早就习惯了。他“嗯”了一声,继续脱,江月慌不迭跑了出来。
路上遇到江月的人自动避开,连邱路升见着她,都难得没有找茬,一路无碍。到了纪大人议事厅,见门窗都紧阖着,她敲了敲门,得了允诺,这才推门而入。
屋里点了木炭,暖意融融,江月一进去,经过火盆的时候,那热意在她身上一蒸再一熏,这屋里的味道就有些……
彦璋原本在看卷宗,这个时候也不得不抬起头,面色有些怔忪。
只看了江月一眼,他默默起身走到窗前,打开菱花窗,道:“有事速禀。”
江月将张四家小娘子的事一股脑说了。见对面那人也不接话,只倚着窗畔,不知想什么心思,她拱了拱手,又略微局促地问道:“大人,如果没有别的事,卑职想先回去了。”
“又想借故偷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