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秦月却忽然有了谈兴——她是真的忽然好奇起了容昭在他们这些人心中的形象,到底是怎样的行事做派,才能让这些大老粗都忠心耿耿,多年来追随着都不会生出二心呢?他对待这些下属是也是所有事情专横并且不会在意他们在想什么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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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她问道:“所以你为什么会觉得你们大人特别好?”
严芎便回答道:“其实说到底便是身先士卒,赏功罚罪,向来都公允。”
秦月笑了笑,道:“但其实说起来也都是虚的,却没有落到实处。”
“比如令安六年时候大人带着我们重新去打北狄的时候,大人并没有因为想要立刻立功,而让我们去与北狄硬碰硬。”严芎思索了一会儿,就说起了具体的事情,“那会儿的事情也不知娘子有没有印象了,那年正好是北狄长驱直入到了京城,之后大人在京郊抓住了那时候的北狄皇帝刘鲧,朝中争吵了一番之后,大人就带着人去打北狄,并没有与北狄和谈。”
秦月想了一会儿,令安六年的事情对她来说,不过就只有她从城墙上跳下来那一件而已,余下所有她全不知,更不知道容昭后来抓住了北狄皇帝刘鲧。于是她便摇了摇头,道:“这些事情我并不知道。”
严芎顿了顿,似乎是有些意外,便又重新把令安六年的事情理了一遍:“那年的事情对普通百姓们来说的确也没什么大事,唯一的一件事情便是北狄南下到了京城,有了孝仁太后带着圣上逃出京城。不过京城之外都是稳固,没有出过什么乱子。”顿了顿,他又说道,“其实那年北狄之事如今回头来看是早有征兆,长公主回晋国来便是一个警示,不过那时候没人注意到这一点,何况那时候朝中也不仅仅只有大人同意让长公主回宫,当时朝中是有过争吵,但其实也还是同意了接长公主回来。那会儿争吵的还有另一件事情,那就是长公主回来了应当在何处开府,还应不应该留在京城,那件事情一直没有结果,因是大人把长公主接回来,故而就让长公主借住在了容府。”
秦月也想起了当年之事,一时间倒是有些唏嘘了——那时候她以为容昭与赵素娥有什么私情,所以才有让赵素娥回到晋国之后就住在容府的事情,倒是不曾知道那时候朝中还有过许多争吵。
“其实那时候我是劝大人不要管这事情,既然公主接回来了,直接往皇宫门口一丢,难道太后和皇帝就硬看着公主在门口?”严芎笑了一声,语气中全是感慨,“只是大人没同意,只说若是直接往皇宫门口丢了的确是省事,但却像是直接对圣上和太后示威,是下下策。我还记得那时候我问大人,那上上策是什么?大人说,是朝中文臣立刻想出一个完美无缺的理由,让长公主立刻建府。不过那时候文臣们都不太乐意长公主回来,更别提帮着想什么理由来让长公主建府,所以折中之法,便是让长公主去了容府。”
秦月摇了摇头,自嘲地笑了一声,道:“这事情在我眼中,便是他与公主有私情。”
严芎愣住了,他思索了许久,最后也笑了起来,叹道:“抱歉秦娘子,这事情我没有站在你的角度想过。”
“其实你家大人也没有站在我的角度想过。”秦月无所谓地摆了摆手。
严芎有些歉意地看了一眼秦月,又想了想才继续把话说了下去:“长公主回晋国来原本目的也不单纯,后来我们审问北狄的刘鲧时候才知道,她当初便是用晋国北边的云州和贺州与刘鲧做了交易,她知道自己没办法光凭一张轻飘飘的遗诏就让孝仁太后交出权力,所以是她引着北狄南下,还许下了交易,目的就是要让晋国乱起来。”
“那你们大人为什么没觉察?”秦月问。
严芎道:“察觉到了,北狄刚开始异动的时候就觉察到了,大人几次上了奏疏,但那时候孝仁太后还想和谈,没有允了大人出兵的请求,故而拖延到后面,便让长公主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