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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纨留了惜春与迎春吃饭,果然惜春饮食嬉笑如常,贾兰更是答应以后再得了新鲜吃食就让樱草给四姑姑送一份,至于林姑姑那样“不通”的人,自然不在考虑了。饭毕上茶,李纨才问起迎春的事,迎春摇摇头道:“自跟嫂子说完,我也细想了好些日子,也……也行了些事,到底还是不成。

    世事如棋,只是里头的棋子却多是活人,要拨弄他们虽不难,我却拙于与人交际。事情做了,虽见了效,心里倒是换了种难过,并不觉轻松。”

    李纨听说如此,击节赞叹道:“二妹妹竟有如此慧根!”惜春在一旁跟贾兰玩笑,半听不听的,便接话道:“上回智能儿还说我有慧根呢,怎么二姐姐也有慧根了,日后当姑子好作伴的。”

    贾兰忙道:“四姑姑,如今出家人不近荤腥的,如何当得。”惜春听了这话恍然道:“正是了!那可不成,我还开点心铺子呢。不过我倒很爱庵里的清静,或者只在那里住住,不出家也成。”

    贾兰摇头道:“就是住在那里,恐怕也不容咱们大鱼大肉的吃,弄不好被赶出来。”两人开始叽叽咕咕商议如何清静与鱼肉兼得的事来。

    李纨无奈翻个白眼,接着与迎春道:“我说妹妹有慧根,便是妹妹认出了这个‘心境’。凡人做事,多‘务外’而少‘体内’。多少事,做的时候只本着一个‘应当应分’,却忘了问问自己的心,所以有时,虽是‘好事善事’,自己越做了心里却越不舒服,虽强压了,日子久了,竟成了病,或更甚者,就成了命!”

    迎春听了迷迷糊糊,道:“我倒没有想地如嫂子说的这般深,虽有些意思,却还不大懂。”

    李纨便接着道:“譬如一个人,心里是什么他不知亦不管,过的日子处处忍让忍耐,众人自然要称他一声贤良。他若本性如此也罢,若是心里实则有怨有不忿,这忍着让着耐着,旁人再如何赞着,他自己的日子却越过越没味起来。

    这等深深怨念,积累久了,或者就成了症候。又或者,他这样好忍善耐却实则不想忍、不想耐地走下去,这境由心生,更招来些更难耐难忍的人事来,步步深入,最后或者就是个难得善了的命了。你看看,这不就是‘欺心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