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听了不语,半日,让人把周瑞家的叫来,吩咐道:“彩云也到年纪了,到底伺候我这一场,是是非非也不说了,免得她往后难做人。只让她娘老子来领了出去吧,也不用给我磕头来了。”
周瑞家的赶紧答应着,王夫人又道:“完事了你去同三姑娘她们说一声儿。也不用急着给我这里添人。”周瑞家连连应是,带了人出去按章办理不提。
彩霞见王夫人如此处置,暗暗松了口气。虽然事情内里是个人都猜到几分,但是这府里由来这个规矩,只要没摆到明面上的,大家都只当不知道。也没哪个奴才会去多嘴。只要王夫人不提,赵姨娘自然不会提此事,贾母那里自然也没风声,才是真正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又说黛玉待贾母身子大好,才搬回了潇湘馆住。之前宝琴在稻香村住着,如今贾母回来了,病也尽除,便仍将她挪出来同贾母一起。宝琴年岁虽小,却不是个不懂事的,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里有数。她又在贾母跟前得脸,尤其这回,贾母身上一好就把她接过来了,可见得宠,连着贾府里几层的管事奴才们都对这位薛二姑娘另眼相看,不时弄些新鲜玩意来孝敬。
一时满院子都有说贾母疼宝琴胜过黛玉云云,这话不免也传到黛玉耳朵里,黛玉不过一笑。好容易安顿好了,才把迎春岫烟等请了过来,把自己这些日子在家所得拿出来同众人细说,又问她们近日体悟。这里有李纨于世事苦修,她那里有个妫柳只天马行空,倒很有些可相互映照的。半日坐下来,众人都觉深有所得。
几人方散,湘云就过来了,黛玉笑道:“今日我这门口竟也算得上络绎不绝了。”
湘云也笑:“不过是‘物以稀为贵’,谁叫你如今这般难见?”又细看黛玉,见她穿着一身纱衫,极淡的云里青,子玉色的写意绣花,越发衬得她风华如仙,连几样簪环也都是素色。遂道:“你倒守规矩,也不想想你那时候,他们那里可灯红酒绿着呢。”
黛玉想起当日情形,仍是一笑,叹道:“你就由着性子到处打抱不平吧,哪里就都看真了。”又见她比从前清减了些,便道,“刚来那两日倒没顾得上细看你,怎么瘦了许多,可是有些苦夏?”
湘云摇头道:“大约是时气不好,这二年,总动不动就病上两日。也不是什么大病,吃两贴药就好了。只过一阵子便又犯了。”
黛玉想湘云虽有族人叔伯,实则还不如自己了,也幸好她素性心宽,才不至于过于自怜自伤,便道:“过些日子你去我那里逛逛,让采芹几个替你调理调理,只怕就好了。”
两人坐着说了会子话,湘云又问:“妫柳同墨鸽儿呢?你不知道,你不在这阵子,你还罢了,倒是这两个最得人心的,多少人惦记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