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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王夫人刚从宫里大祭了回来,外头来了王家的人,叫进来一问,说是王子腾在外任上突发中风,如今半边身子动弹不得,嘴歪眼斜,连话也说不出来。皇帝派了太医去诊治了也不见效验,刚得了旨意,已经准许王子腾致仕了,王子腾夫人特地遣人来告诉这里一声。

    王夫人如今愈见愁苦的脸上一时不知是惊是悲,待人去了,自己呆坐椅子上,手指飞快捻转着手上那串十八子,愈转愈快,忽然铮地一声,线断珠散,滚了一地。一边丫头见着了赶紧喊道:“太太快坐着别动,小心踩着了滑一跤。”王夫人整个人往椅背上一靠,一语不发,两眼呆愣愣看着前头,也不知看些什么。

    薛姨妈也亲来吊唁了几回,只如今薛蟠人在牢里,宝钗又不便只身前来,夏金桂又不是个持重可靠的,王夫人也劝她莫顾虚礼,还需保重等话。王夫人得了信的时候,王家往薛家报信的人也到了,薛姨妈听完就晕过去了。

    待得醒来,只听得外头哭闹声,越发气苦欲死。

    夏金桂从前吵架只说薛蟠:“仗着有个好亲戚,凡事好拿钱填陷。”如今可好,好亲戚是一个接一个倒了下去,这话也不消说了,只薛蟠的活路恐怕也没了。她虽出身商家,少些见识,人又不傻,到了这个时候哪里还肯消停。

    这会儿正坐在堂前椅子上哭骂:“原是身上背了人命儿的,却来害我!若不是你们七遭八回得往我们家去,虚言欺哄,我焉能嫁了这么个该死鬼儿?!如今人被拿了,早先说得多厉害的亲戚都缩了脖儿了!却要我这无辜之人生受连累,真是苦也,苦也!”之后连哭带唱,把一府的仆役都招了来四下围着听热闹。

    薛姨妈心里又恨又气,却说不出句像样的话来。一时宝钗进来了,见薛姨妈正欲起身,赶紧扶住了道:“妈,你可别气坏了自己个儿。”

    薛姨妈哆嗦着道:“这,这就是他们家的教养!这是旧人家的女儿能说出来的话?咒自家夫君该死,这、这,这是造了什么孽,娶了这么个东西进门!……”

    宝钗面色无波,轻叹了一句道:“妈,我看她是不想留在这里了。”

    薛姨妈一瞪眼睛:“不想留在这里了?蟠儿,蟠儿若好了也罢,若、若……我也不会让她走!我倒要看她能折腾出个什么来!没心的畜生也不至如此!”

    宝钗知道此时说这话不当,只是若不说,恐怕后头更要生事,遂道:“您老人家不记得二姐姐嫁的那家人的事故了?那孙家的祠堂里供的都是旁姓的牌位!她几岁,您几岁?您能看她到什么时候去?何况她又是个不要脸面的。到时候真作出什么来,就算真把她沉了塘,我们薛氏祖宗面上也抹了黑了!她这人妈还不清楚?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