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宴席将散之时,赵琳琅被人抬进了洞房,还关上了门。
外头的锁“哐当”一声锁上时,赵琳琅的酒顿时醒了大半。
他看到穿着嫁衣盖着红绸端正坐在床头的姑娘,尴尬极了,拍了半天的门无果,只好背抵着房门,局促地玩着挂在胸前的大红花。
“夫君,”沉默许久,床头的姑娘轻喊了声,“不替妾身揭盖头么?”
声音不同于别家姑娘的娇羞,于平和中带了几分温软,好像那潺潺流过的溪水,不经意淌入了他的心神。
赵琳琅怔愣半晌,低眸哑声应了“好”。
他从前见过苏婵的。
打从跟着苏世诚念书,赵琳琅便见过苏婵许多次,虽未说过几句话,可这姑娘给他的印象与传闻中的一样,清冷而又有几分傲慢的距离感,没那么平易近人。
赵琳琅来到床边,颤着手揭下了她头上的盖头,而后呼吸一滞。
只此一眼,便惊为天人。
从此以后赵琳琅走过无数的路,见过无数的风景,却也比不过新婚那夜,苏婵予他的那一份惊艳。
那是他的妻子。
是全京城,最好看的姑娘。
家里下人不够,赵琳琅抖着手帮苏婵取下头上繁琐的发饰,中间因为生疏和醉意不小心勾到她的发,他连连道歉。
苏婵却也不恼,只是笑了声,“夫君今夜,确实是喝多了。”
她低垂着眼眸,温和说道:“你我之间,日后不必这么客气的。”
赵琳琅心口一热,今日的么不安与局促瞬间化为乌有,被她几句话便安定了心神。
他应了声“哎”,坐在床边耐心地为她拆了发冠,梳着头发,勾了一缕发于自己掌中,与自己的打了个结。
绾发结同心。
那时赵琳琅只是在想,眼前这人是他的妻,那么他一定会一生都待她好。
一直,待她好。
那时赵琳琅的仕途正在上升期,他白日里忙得焦头烂额,回家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自然忽略了后宅。
母亲有时会同他抱怨几句苏婵的不好,他听了去,却也只是笑笑说:“她是娇生惯养大的,难免娇气,母亲多担待着些。”
他那时说:“孩儿以后,定会让你们二人都过上好日子的。”
可是啊,新婚带来的短暂愉悦,让赵琳琅自欺欺人般地忘了——
这门婚事,本不该是他的。
而是他用不干净的手段,谋取过来的。
直到苏世诚自缢宫墙的消息传来,他才猛然惊醒,再看着枕边之人,却是夜夜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