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众人一致坚称,她极擅长弹筝,技艺之高超,教城中善才叹服。
她翻来覆去转动包扎得如小粽子的十指,明眸露出一丝狐惑。
···
午后,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在晋王府卫队“护送”下穿街过巷。
林昀熹端坐车内,脸敷铅粉,腮抹胭脂,柳眉描黛,额贴花钿,浓妆遮盖本来面目。
倾听闹市喝道声、嬉笑声、叫卖声,于她而言,太过吵闹。
当马车驶入城西的宽敞大道,前方浩浩荡荡的人马占据长街,进进出出,不住将一担担、一杠杠的黑漆髹金大箱往王府大门里送。
细问知是御赐队伍,林昀熹暗叹,晋王一家果真恩宠无限。
在御赐恩赏面前,她这所谓“乐师”自当让道。
绕行到西边的巷子,孟管事正欲带主仆二人进入乐工居住的西苑,一名婢女匆忙奔出,向其递上一张纸条。
孟管事略微迟疑片晌,借口有要事处理,将林昀熹交由婢女带路。
引领的方向,却为王府侧门。
林昀熹有些慌:该不会一来就要见大人物吧?
晋王府台阁层叠,园景考究,僻静处大片竹丛清幽雅致,一景一物亦精心建造,妙趣横生。
待万千竹韵混合的女子细语逐渐清晰,婢女轻咳两声,加快脚步,引林昀熹二人走进一座小院落,自己则站在门外候着。
院内或坐或站了八名丫鬟,眉眼情态凝聚戾气。
为首者面容娟秀,凤眸恨意绵绵,丹唇似笑非笑:“林千金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呀!”
此女身穿银边素丝单襦配水红裙,额颊均饰以花钿,装扮异于贵家千金,又非侍婢服饰,身份难辨。
林昀熹不由得犯了愁。
见她不答话,那女子嗓音添了三分冷冽:“怎么?贵人多忘事,不记得我?”
林昀熹心道:我还真把你给忘了。
可这话不能说出口,她只好回以柔顺怯弱浅笑。
另一侍婢笑着插言:“巧媛姐姐,林千金因变故吓得大病,卧床不起近两月呢!睡太久,大概脑子不清醒?”
巧媛?林昀熹闻言一怔,是她!
此前嬷嬷提及,晋王世子的贴身婢女名巧媛,出自世子母家谢氏家族,不仅操持大小事务,更是朝夕相伴的解语花,非寻常丫鬟可比。
巧媛悠悠前行数步,眼光来回扫视:“是瘦了些!我见犹怜……不晓得世子爷见了,怜或不怜?”
再观林昀熹一袭繁复红裳,脸涂厚粉,面靥、斜红、唇脂半点不落,巧媛火气更甚:“打扮成这艳丽模样,想趁今夜盛宴……魅惑世子爷?”
“姑娘想多了,我绝无此念。”
林昀熹暗暗叫屈。
她哪里知晓王府会宴会!这古里古怪的妆容,乃教坊侍婢所画,她还想抹掉呢!
巧媛微掀嘴角:“既然如此,洗净了再安顿!”
眼见一张张嘴脸咄咄逼人,林昀熹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压下不悦,颔首:“好,我清理掉就是。”
她转身寻水,不料巧媛冷笑:“林千金身娇肉贵,做不来这等粗活,姐妹们帮个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