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阳谦逊客套两句,改而端详林昀熹,眼底漫溢惊与喜。
林昀熹被他大胆炽烈的眼神盯得无所适从,下意识退了半步。
申屠阳笑意缱绻:“表妹不认得我?”
林昀熹抽回双手置于身前,两膝稍曲,轻微伏身而起,低低唤了声“表兄”。
她看得出此人武艺不弱,且行止粗放,万一他故作亲热要对她做点什么……她如何在不显露武功的情况下躲避回绝?
气氛略有些沉闷,连和煦湖风亦吹不散双方的凝滞。
正逢另一侧,兰舟破叶浪而出,船上老者须眉皆白,满脸红光,恰如画上老仙君。
晋王慌忙带领宋思勉等人行礼:“见过惠王爷。”
惠王是无上皇的外甥,随父姓霍,不问朝政,只醉心于山水、古物、琴棋书画之间,乃真正的富贵闲人。
惠王捋须而笑:“小阿铤,小思勉,好巧啊!来陪老夫喝上两杯?”
晋王四十好几,被他当着一众后辈之面直呼“小阿铤”,真是欲哭无泪。
宋思勉尴尬万分:“舅公,思勉腿脚不便,改日再登门拜会您老人家。”
“哎呀,你们一个个后生小子……连小书临也不来探望老夫!”惠王叹气,一口饮尽杯中残酒。
酒香随风飘至,晋王不忍怫其意,对申屠阳道:“本王到长辈船上作陪,还望大王子见谅。”
申屠阳一笑:“王爷请不必见外。”
当下惠王兴致勃勃命仆役移船相近,晋王回望长子,面带忧色,终究只带一名护卫离船。小舟再次荡入藕花深处,长者兴起而高歌。
“人面荷花相对处,
嫣然摇动,
双影分红……”
因惠王忽然把晋王接走,大船上犹剩年轻小辈。
没长者在场,众人再也没必要摆出谦恭之态。
申屠阳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吩咐棠族那艘船调转方向尾随。
宋思勉和林昀熹均琢磨不透他意欲何为,迎进舱内或示意他离船皆不妥当。
“你俩紧张什么?”申屠阳大剌剌往船头木板凳一坐,“咱们仨也算打小相识,还有,霍七为何没来?”
他的肆无忌惮引发宋思勉不悦:“书临十日前动身南下,归期未定。申屠兄若要找他叙旧,怕走错地方了。”
“找他干嘛?我好不容易来趟京城,自然要瞅瞅我的好表妹过得如何。”
申屠阳眼光在林昀熹和宋思勉身上来回游移,或许嗅出他们对自己的警惕和戒备,他扬眉笑道:“看来世子失了双腿,却赢得美人心哪!可我仿佛听说,表妹要当三公子夫人?啧啧啧……你们的兄弟情真叫人大开眼界!”
宋思勉面色如凝了一层薄霜。
林昀熹接过话锋:“表兄专程跑到晋王府的船上挖苦,是否有失一族王子的风范?”
此言不光令申屠阳意外,亦让宋思勉错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