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可算来了!”
贺兰莺一见林昀熹入内,笑着起身招呼,妩媚眼眸悄然打量她那袭拢云银绣拖裙,绵嗓带沙:“姐姐这身云霞绸很是难得呢!提花织锦低调奢华,刺绣和珠子都是一等一的好!咱们棠族可寻不到这好料子!更无此等手艺纯熟的绣娘!”
林昀熹哪懂什么料子和绣工?
她的裙裳全由宋思锐订做,那人拿着晋王妃留下的大批嫁妆和私产,只管花钱,大概没工夫考虑衣裙首饰之类的繁琐小事,一味叫人选最好的就成。
只是他不喜她穿得花里胡哨,故而挑选的款式和面料多半以清雅得体为主。
可被贺兰莺当面夸赞,她不好闷声不响,遂把对方的棠族华服、繁复头饰称赞了一遍。
词穷!词穷啊!
“说来惭愧,妹妹欠安,我本该第一时间前去问候,可你知我现下在晋王府身份尴尬,唯有做些小零嘴小吃食,聊表慰问之情……”林昀熹歉然一笑,“倒是妹妹不计较,还邀我出来散心,实在让我惶恐。”
“姐姐何必见外?”
贺兰莺浅笑,亲手取了一团茶,巧手隔纸捏碎茶团入碾,随后以均匀力度碾茶。
林昀熹仔细端量她,倒真觉她消瘦了许多,双目犹带红肿,虽言笑晏晏,难掩眸底深忧。
“妹子,遇到烦心事了?”
贺兰莺正用茶刷扫下细如烟的茶末,闻声手不经意一抖。
她垂下眉眼,煮水协盏,水雾缭绕处,清溪明眸渐渐泛红。
林昀熹心下一凛,瞧这委屈可怜模样,该不会和表兄闹矛盾吧?
贺兰莺将茶末挑入温热斗笠盏中,注入沸水调膏,嗓音闷闷的:“陪伴我长大的老嬷嬷,早在数月前离世了……可我一直不晓得。”
她话音未尽,两行清泪骤然滑落,忙放下茶盏和茶筅,草草以手背拭泪。
林昀熹万没料到竟是这原因,怔然过后,翻出丝帕,小心为她擦手,柔声道:“生死有命,还请节哀顺变。”
贺兰莺一时哽咽,反手回握她,如溺水之人拚死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十指纤长如嫩笋,玉腕皓白似雪藕,指甲所染蔻丹红光亮泽,柔媚动人。
林昀熹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手,巴不得偷偷掐两下,又觉自己居然对女子起了“色心”,简直前所未有的荒谬诡异。
贺兰莺抬眸定定凝视她,眸光悲切中依稀还掺杂了点什么,如有歉疚,如有羞惭,如有羡慕,如有惊叹。
林昀熹被这道复杂眼光烫得脸颊一热,心头腾涌异样之感。
——这些棠族年轻男女……何以都爱盯着她看?
迟疑片晌,她忍不住发问:“我、我脸上有脏东西?抑或妆没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