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没答应,但她留守京城,只会连累林世伯夫妇,乃至慎之的名声会随之受损,不如携同崔夫人,随我到异地求医。”
宋思勉闻言,苦笑:“我倒觉,她认定你未曾获得我的谅解,故而未应允吧?”
霍书临如玉面容弥漫难堪之色:“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
“你连致歉都缺乏诚意,让我如何原谅你的所谓恶作剧?我又怎样判断,你当时所为,不是冲我而来?”
宋思勉执筅点击,从容不迫。
“我、我……”霍书临欲辩难辩,长跪未起,“那……你要怎样?”
“事到如今,你有两条路可走,一是自断一腿,把阿微带走;或者……把她留下,而你,今生今世,永不回京。”
“你!你……你非要闹到这地步?”
霍书临惊怒交加。
他仔细观察过宋思勉,只当他早已放下仇怨,接纳现实,不再迷恋阿微。
万万没想过,此人居然提出狠绝要求!
宋思勉淡声道:“很过分吗?你用一条腿,换我两条腿,和你我心心念念已久的意中人,还不够划算吗?”
霍书临全身发颤,纵然阁内炭火充足,暖如阳春,他却似坠入冰湖,无法呼吸,无力挣脱。
静谧气氛令时间变得更加缓慢,窗外山风呼啸,卷来延绵雪意和清幽梅花香气,可内里二人均无闲情细赏雪里红梅。
那些一同领略过的风光,只会提醒他们,物是人非。
约莫过了半炷香时分,霍书临勉强抬起头。
男儿泪滑过俊秀脸庞,滴滴尽是绝望。
他再次向宋思勉磕头,随后哽咽说了一句:“或许……今日别后,连来生来世,也无缘再晤。”
宋思勉扬起殊无欢意的笑:“去吧!纵情于山水之间,才是赏心乐事。”
霍书临没多言,躬身退出阁子。
宋思勉呆然静听他踏雪铮铮之音渐远,转头朝屏风方向问道:“阿微,你都听清楚了?”
阿微莲步从内行出:“你恨的是我,还是他?”
“我还能恨谁?恨谁亦无任何意义……我只想试探他,究竟是为保你而诚心赎罪,抑或为保他自己而谎称愧疚。我既已受过断腿折磨,何必真要他遭这分罪?
“倘若他宁愿自断一腿,带你远走高飞,我倒乐意成全你们。遗憾,他是为势所迫才道歉,不值得你托付,更让我很失望。”
阿微惘然立于阁中。
窗外茫茫积雪湮没了山川草木,掩盖了她的心,将她整个人冰封了。
她自知负了一位又一位青年才俊,罪无可恕。当听闻宋思勉断腿后扬言要杀人泄愤,她怂得不敢见他,疑心会被他掐死,或直接砍腿,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