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逢年面无波澜,静静看着棺椁中唯一的同母血亲。
长剑转动,鲜血如箭飙射而出。
满浴月光,如水空明的青石地面上多出了一道血线。
韩逢年无动于衷,面无表情。
哭声停了,剩下的两个侍卫用颤抖的手将长剑横上脖子。
地面上多又了几道血线,不多时,便被扩散的血泊覆盖了。
侍卫头领再次叩首,痛苦的眼泪滴落地面,和逐渐蔓延的血泊融为一体。
“大人,此三人已经伏诛,还请大人放过他们的家眷。”
“给他们笔银子,送他们出北都吧。”韩逢年道。
“多谢大人!”侍卫首领满脸感激。
韩逢年叹了口气,道:“你们下去罢,叫子昌进来。”
侍卫们搬着三具尸身,一齐退下了。
院中只剩沉默不语的韩逢年和一个同样沉默不语的尸体。
他看着褪尽骄纵霸道的幼弟,轻声道:“月儿啊,你终究是害死了自己……你安心走罢,这个仇,大哥帮你报。”
一个身穿墨灰色水绸长襦的男子匆匆步入庭院,行礼后跪倒在韩逢年面前,目光从棺椁上一扫而过。
“韩兄,请节哀顺变……”他哀声道。
韩逢年挥了挥手,扶着棺椁站起。季子昌连忙起身相扶。
“子昌,襄州的使者是否还在府中?”韩逢年道。
“是,今日他还来探过在下的口风,想知道何时才能见到韩兄。”季子昌道,“看他焦急的模样,襄州知府的确已经走投无路。”
“明日你就寻个由头,打发他回去。”韩逢年面色一冷,“吾弟惨死襄州境内,范为还想向我北都借粮?异想天开!”
“喏。”季子昌恭敬应是,“淳于将军那里……”
“我自会说服将军。”韩逢年道,“一旦襄阳暴民起义,淳于将军手持旌节,即可名正言顺取下襄州。”
“韩兄大才。”季子昌揖手。
“愚兄记得,你出山之前,曾有幸拜入阴阳大家门下?”
季子昌摇头道:“在下惭愧,我虽在师父门下苦修八年,对阴阳说和五行说依旧只是略通皮毛。”
“足够了。”韩逢年拍了拍他的肩膀,“吾弟安魂之处,以及之后的诸多白事,可否拜托贤弟操办?”
“得韩兄信任,子昌必不负所托!”季子昌连忙一揖到底。
“元日佳节,子昌不必多留,早些回去和家人团聚吧。”
“可是……”季子昌望向地上棺椁。
“不碍事。”韩逢年露出惨淡一笑,“我平日忙于公务,对月儿疏于管教,今夜,就让我好好陪他一晚。”
季子昌欲言又止,最后化为一声长叹,揖手告退。
韩逢年看着棺椁中僵硬而陌生的幼弟容颜,轻声道:“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