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内依旧整洁干净,房屋角落还有一处被木栏圈出来的泥地,靠着院墙上还放着锄头竹篮等器具,谈秋依稀记得前几日他还同紫落屏说这块小园子可以等开春了种些东西,说完他便硬拉着紫落屏和他一起先去挖土了,紫落屏似乎有些兴致缺缺,但依旧纵着他闹……
谈秋深深看了眼角落的锄头,还有那开垦了一半的泥地,似是要将这一切都印在眼中,随后垂首抿了抿干涸的双唇,转头迈步进了主屋。
一进门,一股冷风卷来,谈秋不禁打了个哆嗦,抬眼看去正对的方向窗户大开,冷风便从此呜呜地朝内刮来,被帘幔遮挡的床铺那侧依稀可见一道人影躺在床上。
“落屏哥哥,我来看你了。”
谈秋放缓了语调,好似怕惊扰了榻上之人,脚下动作更是轻缓,走到了床边,轻轻将纱帘挂起,目光落在床上之人身上时,却蓦地一凝。
紫落屏神色祥和,脸上依旧泛着死气的青灰,唇色紫黑,而在他交错相握的双手之中,则夹着一个信笺。
第147章 石府
信笺之上只有寥寥数个字,一眼便能看尽,所讲也无非是几句珍重之言,而谈秋却看地极慢,仿佛要将每一句话都拆开,每一个字都细细研磨在唇齿间,好将这些字句都深深地印在心中。
谈秋鼻尖发酸,肿痛的眼中泪水早已流尽,这一封绝笔信笺,却好似那带着倒刺的钩子,深深刺入他的皮肉之中,再慢慢抽离,拖拽间倒刺便将他的心割地一片鲜血淋漓。
谈秋仿佛被人抽走了浑身的力气,缓缓坐在紫落屏床榻边,手指一松,信笺便飘飘然落地,信笺上字形端正秀挺,哪怕以往在春楼中,也无人知晓紫落屏竟能写得一手好字,他也从不在人前书写,唯有一次谈秋哀求他帮忙寄一封家书,却半路被楼中小厮发现,家书被撕了个粉碎,谈秋也因此而被关了禁闭,再出来时紫落屏便递给了他一封新的家书。
紫落屏曾言他是自幼就入了春楼,所学尽是些床帏淫活,更无人会教与他们这些普通倌人读书写字,谈秋也曾好奇相询,却每每都被紫落屏笑着岔开,不予回话。
而如今,这件事也无人再给谈秋解惑了。
这般想着,谈秋眼前又逐渐开始模糊,鼻尖堵塞感愈来愈重,只得勉力吸了吸鼻子,强迫自己不再去想从前的事,转头静静看着床榻间,随后伸出小指轻轻勾住了紫落屏那冰冷且逐渐僵硬的手指。
指尖相交,谈秋心口泛酸,昨日的哭喊已经将他大半情绪都释放了去,如今谈秋倚靠在榻边,竟陡感浑身无力,只将脑袋侧抵着床沿,目光无神地望向窗外。
天色不知何时暗了下来,日光都被遮住大半,似是连风都不忍惊扰了屋中的人,只细细地扫拂过厅堂,带动着帘幔如盈盈水波般扬起,轻轻地落在谈秋肩头,恰如一种无言的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