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姜华竟能亲口将此事明白说出,此中内情当是知晓的。倪从文不觉得这次是邵潜对自己的示好,更多只怕还有姜华的默许。
姜华啜饮几口,搁下杯盏,笑道:“依咱家看,谁说的并不重要,相爷身负众望,若真要闲居于家三年,才是燕国上下的损失。因此邵大人只不过是眼光前瞻,提前替我等向陛下言及了实话而已,想必陛下心中也是如此认为的。”
太监一张嘴,是镶了金的珍珠翡翠。任凭你是牛鬼蛇神,前来寻衅滋事的,都能不动刀枪,便给你整治的服服帖帖的。
即使早已不是第一回 打交道,倪从文依旧信服这在宫中伺候人的一群阉宦锤炼出的功力。
“总管言过了,”倪从文道,“朝内现在不过是些小问题,陛下也只是焦虑在一时,等过了这段风头,该做事的还是各归其位,各领其责。哪有那么多的偏幸,都是陛下一时索需罢了。”
“是极,”姜华原本捻转着盖儿柄的手放下,似也没了茶兴,道,“咱家自然是愿意相爷这等福气的人能依愿常青,得了,今日这茶也饮了,咱家连着这三日总算将相爷请出来,也算是不负陛下所托,若剩下无事,咱家就先回了。”
“总管慢走。”倪从文仍于檀椅上安坐,显然并无相送之意。
姜华起身笑道:“那来日就且看相爷一展经纶补天手了。”
说罢,又看了倪从文一眼,缓步离去。
倪从文伸手掀了那茶盖看一眼,显然是没抿几口,大半杯的茶液还新鲜热乎着的在里面,他冷笑一声。起身走到书房门口,还能看见一群太监围拢着那人朝庭院外走,浩浩荡荡的华丽衣锦,艳俗到了极致。
“去把那茶撤下去,”倪从文目不斜视,朝门口的下人吩咐道。
“是。”
“慢着,”倪从文又转身拦住他,道,“不必再送去濯洗了,直接拿去了扔了罢。”
姜华前脚一走,后脚就有相府豢养的门客闻讯,上午前来书房相贺。
“相爷这次连耗着那姜华三日,这真是把架势摆足了,好让那群阉人们都瞧着。”一门客道。
“事不过三,不过走个过场的事儿,”倪从文不以为意,道,“都是礼数罢了,陛下既肯下旨,已是给了本官面子,也是给了老师面子。”
又一门客参言道:“……不过这次可要比相爷先前预计着的要早上许多时日呐。”
“此事着实在本官意料之外,”倪从文道,“不过正好也省了本官的工夫,原本计划着让六部里做些动作,现在多了邵潜这一奏,不管他出于何方的用心,也算解了我一忧患。”
“相爷说得正是,”一长须门客接道,“陛下那边态度一贯摇摆,只是朝中的官臣心中都知道姜华、邵潜是哪路人,这次做足了声势,姜华自己削了自己的权,狼狈收场。大伙儿心里看笑话的还是不少,只等着相爷拢权,慢慢地收拾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