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晓话意,姜华跟着笑开了,避开了那个“歇养”二字,答道:“为陛下分忧,是奴才的本分。奴才跟随陛下多年,自是有几分力气使几分,不敢怠慢。内侍省事务是奴才所领,自从肃清了职责后,手下的太监们也安分不少,想来确实也能更加尽心侍奉。”
宗政俅蓦然道:“自谢芝殒世后,朕也时常反思,是否是朕太过自作主张,把你和贾允推到了众矢之的,弄得朝中也是乌烟瘴气,这是朕先前未曾料到的。谢芝顽固,却也是一片赤诚,其中的难处你想必也知晓。”
姜华忙道:“陛下仁厚,奴才们沐浴恩泽。先前的确是奴才的失误,没管好下面的人,这才连带着内外朝勾结着,陛下即便出发点是好的,也难免有下人来钻您的空子。”
宗政俅似乎颇为受用,点点头,不再多言。
姜华道:“奴才一个文职太监,平日倒还是清闲。可是贾提督如今一人在军中操持,难免辛劳,煜王殿下又患腿疾。奴才想着这军中的将领倒应留意些个,好好提拔。毕竟若南蛮来犯,这赤甲的将士们依旧是冲锋陷阵的第一线。马需老马带,羊需头羊引。这军权落在不能领兵的人手里还是怕打击了将士们的士气。”
见他提及贾允,宗政俅叹道:“贾允……表面上好相与,内里却是个固执的。朕从前在王府的时候,他可日日盯着朕的修习任务,不敢马虎,倘若他……他,罢了,朕倒是也希望他归家歇息着,只是兵戎为国之大事,他有他的理,朕也说不过他,便也不在这上面拗着。”
纵容之心昭然若揭,姜华心中冷嘲,面上仍道:“贾提督愿为国效力,也是值得奴才们学习。陛下恩圣,心中自有考量。”
宗政俅依旧因刚才的事神色郁郁,没有搭理他的吹捧。
姜华随即又说:“陛下,奴才近日得了一幅前朝张均的山水图真迹,知道陛下从前就偏爱非常,特来奉上,供陛下品鉴。”
宗政俅眼中泛起惊趣,喜道:“果真?张均的真迹已多年未曾见出现,朕都早已放弃搜寻真迹多时,如今竟让你私下寻得了?”
“奴才知道陛下心猎,也是在民间搜拢了许久才得来的……”
姜华招呼门口的太监进门,张瑞手捧画卷,双手高举至头顶,恭敬进门。姜华拿过画卷,转身递给宗政俅。
宗政俅正准备展开时,门口大太监突然报道:“禀陛下,煜王殿下到了。”
他原本欣喜的面色稍显冷淡,转又想起是他昨日宣召进宫的,便放下手里的画幅,回到座位上,说道:“姜华,你先回去吧。”
姜华会意,低头俯首,退回到殿外。
门外等候的男人恰好迎进,姜华避至一旁,低身请礼:“见过煜王殿下。”
宗政羲目不斜视,扶转着轮椅进了殿门。姜华从后看了一眼男人的背影,然后转头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