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尘闻言,打算先支起手肘,趁势一下子翻过去。而腹部依旧一阵抽痛,仿佛一个裂口在牵痛中张开,他僵侧在原处,一动不敢动。
额上冷汗早已湿透发缕,他用手紧紧扣捂住脑袋,头一回如此狼狈的在人前,太难看了。
他虽经历过不少惨痛时分,却不愿在另一个男人眼底面前丧失关于男子的尊严。
宗政羲垂首,双手解开付尘残破轻甲的系带,露出里面的灰布里衣,此时也是破损多处,有的粘连进血肉里,血水染就了大团大团的深色,好似泥灰中的罂粟。
他盯着付尘腹部一块渗血严重的区域,然后将那处的衣扣解下,纤窄的腰腹间,露出一个约有五六寸长的刀口,紧致的线条被硬生生剖开个口子,凝着恐怖的血痕。而此刻皮肉已然有溃烂之象,显然这淋雨加上摔伤,已经失了不少血。
若再深一点,只怕肠道都能被掏出来。
青年眼睫紧闭,哪怕他有非凡的勇气在战场上面对死亡,但在这剧痛下他还是倍感折磨。
宗政羲扎上腹上伤口后,又掀开他上衣,从锁骨到肋骨上一条刀伤醒目,但又巧在避开心口要害,可见这人当时闪躲及时,避开了这本可致命的一刀。
付尘听到上方男人说:“没有麻药,自己忍着。”
“……等等。”青年虚着嗓子道。
男人手上动作随之而止。
刚刚腹上的伤被扎好,他使了点气力,撑身向一边,不知手中拔了什么东西,迅速撂进嘴里,细细嚼了嚼,然后吐在手指一拈,颤颤巍巍地一点点敷在胸口刀伤之处。
宗政羲哑言等着他动作,许久,无波无澜地道了句:“还挺精细。”
青年将刀口用草屑敷整完毕,惨白的下唇尚还颤着,似笑非笑道:“……我怕疼。”
男人似是轻嗤了一声,随风而逝,继续抬手给他清理血瘀。
付尘感觉他自己渐渐从身上的大小伤口中脱了身,仿佛灵魂出窍一般,他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任由上面男人的动作,那些痛感也化作他所附身的这作死尸一般的躯体上。他想飞,突然想飞,在一阵疼痛汇集成麻木的僵化时,他想奔离这个躯体,脱出血肉本身所担的那些困苦,飞出根深于心的幼时对爹娘的执念。
宗政羲封住他经络要穴后,用布料在他胸前紧紧一缠,猛然的紧绷感顿时把飞走的付尘拉了回来。
青年忍不住低喘一声,目光由空洞回神,空中赤日直射入眼。
宗政羲手中动作迅敏,也不管青年疼痛与否,待缠好上身伤口后,又瞧了瞧腿,瞥了他一眼,淡淡问:“腿上伤在哪?”
付尘缓了口气,晃颤道:“小腿……先前的骨折……大腿有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