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偏僻庭院,小厮正在门庭口扫地,见他到来,笑道:“校尉今日来得早,我家大人也刚刚下朝回来,您在庭中稍等,我去通禀一声。”
付尘无力点点头。
不久,冯儒亲自从屋中出来相迎,面上温和:“怎么这么早来了?先进屋说。”
付尘跟上,“嘭”得一声,骤然被门槛绊住,身子向前扑倒。于刹那双手支地,他正巧瞥见面前一只蚂蚁。
冯儒被他这动静吓了一跳,回身扶起他,拍了拍他袍角,目透蔼和,轻道:“怎生如此不小心?出征在外练训时久,动刀动枪的都挺过来了,怎么反倒不会走路了……”
原本叮咛的话语若在付尘平日听到必会心受暖意,而此刻他面色苍白,直直朝向内间。
付尘跨步踉跄入其书房,见壁上所悬,依旧是从前那副书迹,字迹潇然中直,他此时已难再提起赏观生趣。
冯儒见他又盯着这副字看,奇怪问道:“怎么了?”
“我想问问大人身边,”付尘喉结滑动了一下,“可有家父遗印?”
“嗯?”冯儒惊异他的疑问,随即又道,“这……果真无有,恩师官阶高于我,平日奏折都是直呈陛下的……并且私下往来书信时,恩师也少用印鉴,以免令朝中官员纠出些把柄。”
“那……我能看看大人的私印吗?只是……看一眼。”
冯儒心道奇怪,但还是将桌上一匣打开,将红印递来。
付尘接过端详,正要问上面是什么字时,冯儒又将桌边一文书展开来,露出里面的朱砂红印:
冯伯庸印
“这是印出来的效果。”
付尘一怔,仿佛点亮了某个存于心底的事实。
“不知‘伯庸’二字为……”
“伯庸二字为我的字,还是恩师曾为我取,”冯儒瞧他神情,也是疑惑他今日的古怪,“你可是突然对这些感兴趣?……京中倒也有书法名家精于篆刻琢印,你若是对此道有意,我也可在其旁为你相荐……只是你常年从军习武,怎么突然对这文士闲工起了心……”
付尘没再听到他后面的话,只是怔愣追问:
“大人可知……贾允有字吗?”
冯儒见他如此追问起太监之事,心中纳闷,道:“贾允……并非士人,不过是曾随陛下的内侍,况且就算在阉人职分里,他也是武职太监。连颇通文墨的姜华都不敢冒文附庸取的东西,他如何会有……你今日怎么问起他的事儿了?”
青年接着不语,冯儒以为他仍在介怀先前战场之事,慰藉道:“你心性淳朴,关于贾允之事本也未必需要用此极端手段……如今朝中阉患散落,这私底的功劳也有你一份,许多事都莫要再挂心了,若有疑难困顿,可随时来找我,我自当竭力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