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华抬首看他,脸上笑容渐息:“相爷想说什么不妨直言,绕了这么多圈子,咱家也不明白该如何了。”
“有件往事,本官一直心存疑虑,后来听下面人提起些闲话,才重又思索起来,”倪从文道,“三年前燕蛮混战中,煜王受难,自此腿不能行,可算是当时军中的一件大事,但本官纳闷,煜王殿下从军许久,业已不是第一回 同蛮军交手了,为何大意至此呢?”
“后来我就猜想,估计是军中有人受了蛮人的恩惠,特地于战中陷害,才使殿下当初未察而中毒。”倪从文顿了声,看向姜华的表情,发觉他此时虽是敛了笑容,却也没有什么惊惶讶异之色,平淡回视过来。
姜华笑接道:“无怪相爷如此猜测,当时据此一事朝中军中也是众说纷纭,只是殿下闭门断绝各种流言,贾允那边也施压肃语,方才没有闹开,但私下中自然是有诸多怀疑的,但相爷为何要同我谈及这个不相干的旧事呢?”
“的确,现下煜王也已离去,重提这些旧事也无益,只是如今军中将才凋敝,一时慨叹可惜罢了,”倪从文又道,“总管未必知晓,我虽事文事,却也曾向往过沙场挥剑斩敌的快意……我府内婢子从前收留过个沿街乞讨的孤子,后来为了讨个出路,我便同那婢子说,让他入军去闯闯看,果然,他在军中凭借着卓越的武力也逐渐受到将军们的赏识,后来,在一次战中他死了,总管猜猜,他是因何而死的?”
姜华闻言挑眉,言道:“相爷既如此问,想必便不是寻常的于敌斗间战死了。”
“不错,”倪从文点头,“但不是这样,还能有什么可能呢?”
姜华冷言道:“那估计就是这孤子在军中得罪了什么人,有人把他害了。”
“正是,”倪从文道,“本官那日见府上女婢烧纸,便得知了此中缘由,也是如此想,只是可惜,原本抱着杀敌的正义之念,如何能防的了身后的虎狼环伺呢?有时的确是连身边人都不得信呐。”
姜华又显出一抹笑,道:“相爷若是不信咱家,那咱家也无法儿,现下也给不出什么担保,但从前对相爷所言,确无半点掺假,而后凡是力所能及的事务,咱家也必定襄助相爷完成……”
“有时候遮蔽真相和说谎欺骗是殊途同归的,”倪从文彻底没了笑意,冷下脸色。
“姜华,你坦诚些为好。”
房内霎时寂静,静的连空气挤动着人面的声音都恍惚可闻。
倪从文看着姜华的脸就被空气挤成了个不似笑容的曲形,然后掀唇张口:“相爷这话的试探之意太浓了,咱家怎么还敢言语?”
倪从文道:“我既然这么说,自然就是已经知道了真相,你姜华敢肆意向军中插人手,我就不会?”
“好,”姜华坦言,“难为刚刚相爷编了那么一大段故事来影射我,不错,军中的确有咱家的人。”
“然后呢?”
“正如相爷所言,既然暗中插了人手,便不会干什么光彩的事,无非就是串串消息,”姜华一笑,“若是总像贾允一般身处泥潭还妄想博个好名声,岂不辜负了我这祸朝阉人的名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