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抬举了,贾某不在意过去的种种,不是因为没有私心,或许正是因为有更大的私心,”付尘眼眸寂静,抬头望着天空中的圆日,烧得炽热,“贾某之所以来这里,和先前所说无二,就是同你们一齐攻燕。若再追问原因……燕蛮皆容不下我,公主以为贾某还有何退路可寻?”
赫胥暚低首道:“你大可寻一处燕城落脚,娶妻生子,仍旧能安稳度日。”
付尘似是轻勾了道笑意,一掠而过,哑声道:“不可能,几年前我便知这不可能,现在更不可能。有些事……需得讨还个说法方才安心。”
“……我不信有人果真愿意搭上性命来蹚浑水。”赫胥暚低叹。
“贾某便是这样的怪人罢,”付尘道,“可能同贾某一样的也不只一个。”
苍老年迈的声音浑似颓颓老人在耳边倾诉,赫胥暚恍惚间瞥及他披风中被风吹漏出的几根白发,弯弯绕绕的,和这青年一样让她迷惘不清。
而她终究也不愿再多问,如果一个人愿意用心去探感另一人,她暂且就于此止住。或许等何时她一时难言的怜悯心绪散了,又是一番新境。
赫胥暚眨了眨眼睛,冷风刮走她方才纷扰的无数念头。她看向路旁逐渐弃绝荒苍的杂草,代之以丛丛绿芽。而不远处已不是枯黄的草场,而成了金色的大片麦田。
“这应当是到了燕国了罢?”赫胥暚问道。
付尘向前也望见了麦田,道:“不远了。”
二人快马加鞭,行到临川城城门口,果有一兵卫把守,此时往来人迹不多,那兵卫斜倚在石灰门墙上,显然一副无聊失趣的模样。
付尘下马,赫胥暚随他动作,他拉着马缰上前,低声朝后道:“跟着我就行。”
阳光刺得眼睛痛,兵卫眯眼左右扫视,难得见到有二人牵马朝城门这里来,当下挺直了身子,上前问询:“从哪来的?进城作甚?”
他走进细看,为首的那个穿灰色披风的人风帽掩住眉,只看得一双眼和略带苍白的面颊,听他张口说道:“官爷好,小人是陪我家少爷到城外郊野赛马,顺带从临城武陵过来采买药品的。”
声音粗犷的断断续续,兵卫不禁蹙了眉,道:“你这嗓子是天生的?”
“幼时得了重病,嗓子废了。”
兵卫偏头看了眼身后那人,面容挺秀,的确不似寻常人家儿女。
“哪家的?”
“武陵城东晁家。”
兵士看答话这人低着头,察觉些异样,说道:“把你帽子摘了。”
面前这人也不显犹豫,抬手便将头上风帽摘去,风将其黑白掺杂的发丝扬起,这兵士看着他年轻的眼眉,眼窝略陷,恍然道:“你是蛮人!”
付尘淡淡道:“是家中寄养的蛮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