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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乌行 卫七 1036 字 8个月前

付尘只觉着宗政羲言语里有股冷冷的侃谑意味,在他面前又提倪从文不知是有意讥他,还是为了别的什么东西。

    更深露重,门外树枝间的鸟啼声都消隐不现,奔忙整日,他第一次感到这样深切的倦意,倦到不愿再思,不愿再答话,但他也没有地方足以真正的歇上一阵。

    凡是睁眼,便是从前的重担,凡是闭眼,就是罪孽的复现。

    “你真的相信我?”

    直白的疑问丢出来,付尘攥拳。

    “我的答案很重要?”宗政羲也问。

    “很重要。”

    宗政羲转眼顿了许久,方才道:“在你问这话之前,尚还不全信。”

    “呵,”付尘释力一般轻笑了一声,转而垂目叹道,“是我矫情了……”

    “你若总想着扮着什么男子汉大英雄的角色,才是矫情,” 宗政羲道,“那样的你,和从前倪从文眼中的乖顺之人并无差别。”

    付尘不知神思如何飘飞,一下子解出些这话深意,微微透些笑纹道:“所以我这个被殿下救过命的人,也不必再扮作什么讨好模样?”

    宗政羲未理会他笑意,依旧淡言道:“没人喜欢伪装矫饰之人,我亦如此。”

    付尘挺胸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叹出,方才那稍纵即逝的涩味咽下,哑声道:“我只悔,直到他死,都未真正坦诚过,我就只顾着自己缩在壳子里,进退不能。”

    “他并非愚人,你言行中的摇摆早在他觉知之中,”宗政羲道,“或许正因他也是这样的人,才对你有些许青睐维护之意。”

    “难怪……”付尘慢慢蹲下,抬手抹了把脸,又清明几分,道,“你费心做的这图,就别搁着了……大不了,我再去找那老匠威胁他试试,反正我已经说了自己是燕军里的兵,他要埋怨怪罪也只管让他去就是了。”

    “不必,”宗政羲道,“且不说你这法子成效与否,你既告诉了他你是军中的人,他又如何猜不到逼急了你也会出下策,只怕这时早已转移了原处所。”

    “那他还要我来找制图之人?”付尘仰首反问。

    “多半为搪塞之语,想必他也自知武力难敌你。”

    付尘转首望向一边石地,心中滋味儿错杂,苍声道:“……是这样吗?那他还说了那么多,只是试我?……我不信。”

    宗政羲淡道:“不信便只管去看看。”

    已入夜的时辰不知为何令付尘脑子增了混沌,他看向宗政羲,他自知一向难以看出这人情绪,他同他不同,他即便偶获再生,仍旧不过是一种回归稚年的无情的平淡,如同当年熟闯狼穴,共分炙肉的独行,尚且还存着一种恒定的向前的步伐。他不一样,他不知是什么地方的不同,或许就是那曾经分叉的许多年中,他比他更能看得清楚,他比他更清醒?

    “好。”付尘应下。

    神情静谧而目光略透着疲惫,而不见意料可能会现的某种执拗,好像他去见的不是铁匠,而正巧就是他,在另一个地方的他。宗政羲微微凝了眸,合上桌上的书卷,转椅至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