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方人声簌簌不绝,付尘附于岩间,却是一动也不敢动。
双脚轻轻搭在陡峭的石层,下半身几乎是悬空的,无法使上气力支撑。而他左手指节深抠进一条石缝,右手无处援登,只得用暗镖插进一道竖着的岩缝,虽不结实,但他紧握镖身斜角插入,勉强得了支力。掌心的握力过强以至于镖身边缘割破了手上皮肉,红血蜿蜒流向腕边。
忽高忽低的字句传入付尘耳中,他悄悄移动了下僵硬的脑袋,偏首伸舌,将腕间的血流舔舐而过,铁锈味的涩咸正好浇筑了他嘴角此时大半时辰未曾饮水的干涸。
唐阑沿山道向前又走几步,一个天然的山洞呈于侧旁山中,洞内黑漆漆的,他走过去,俯身似是捡了件东西。
江仲不明所以,也跟过去看,只见唐阑手中提了一只染血的兔子皮,上面还沾着少许红色的团块血肉,显然是被拆吃之后剩下来的。
见状,不待细观,他赶忙把这东西又从唐阑手中夺过,扔到洞口,边回返边道:“山后面毗邻胡地,荒无人迹的……小心这附近四周的狼群野兽成群出没,此处山荒,野兽也凶猛得很,你我这要是撞上了,下面的弟兄们一时半会儿可上不来。”
唐阑懒于同他争辩,也跟着他朝山下行去。
“……你这真是狗鼻子呐。”江仲忍不住朝他言道。
“这就是你我现今地位不同的缘故,”唐阑冷淡目光中依旧是一片讽意,“现在带兵连夜直接奔沂州,不必再等了。你再多说一个字,以后不必待在我这里。”
江仲冷哼一声,没再说话。
二人声音渐隐,付尘咬牙撑着,犹豫着是否要再等一会儿下去,他眼睛低睨着下方树枝,心中估摸一会儿借力下去的位置。影影绰绰地,枝丫间似乎有火光闪现。难道又有人来?
付尘霎时不敢妄动,腕上干涸的血迹重又染上颜色,这痛意正好令他清醒。
“下来罢。”
宗政羲的声音突然响起,错愕之色难掩,付尘下意识地松了手上力道,拔下暗镖,顺着岩层几下翻越,落了地。
付尘虚喘了口气,看着不知从何处坐轮椅而来的宗政羲,讶异道:“殿下如何过来了?”
山路到底崎岖,他从外山入内已是挑了各式捷径而行,难道宗政羲竟比他先找到了更为便宜的入山之处?
“我沿最开始的山麓行,发现了一道溪边的狭口,通向中间横跨的峡谷。可惜那处狭口难行,尚不容多人通过,不过算得上是破开这山口的一个引入点。”宗政羲道。
付尘颔首,旋即垂目道:“对不起,我失信了,日落前没能回去。”
“我既过来了,就不必作数,”宗政羲顿了下声,现露轻微一丝谑色,可惜付尘低眼错过。他又道,“我看你若是不在那上面跟踪贴伏许久,估计在日落前也不是结束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