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羕未恼,只道:“从前父皇所嘱,也只是愿孤能做一守成之君,萧规曹随,不败了宗政氏基业,便已足够。王朝兴衰,天意有定,孤同父皇,皆无可奈何。”
太子微微拢袖,将深秋的一卷寒风裹同衣里。
“也罢,”邵潜叹道,“到头来,竟是殿下劝动臣几分。从前臣自以为根底坚硬,任由外在流变几何,都不足以忘怀基念。只是时间一长,竟连臣也辨不得真假究竟何如。到底是先人喋血于前,未得善果,臣又如何能确知所行实为正途呢?”
宗政羕轻扯嘴角,道:“邵卿现下也是不敢苟同天意行常之说了?”
邵潜道:“认与不认,皆不改变现实半分。臣是不敢再想了罢了。”
“道阻且长,”宗政羕伸臂,将温度刚好的茶盏端起,稳当地放在邵潜面前,道,“无论如何,邵卿能持守至今,孤早已相形自愧。暂代父皇许卿,终有一日,偿诸君所愿。”
第75章 第七五回
第七五回 -意志坚少主饲蛊割臂,绸缪内蛮王候机突袭
“噔噔,”提着食篮的老侍仆没听到屋里的声音,便开口道,“少主,午膳已经置备好了。”
门内无声应答,许久之后,仿佛时间由之错了位,屋里才传出一道沙哑声响,细听还带着少年人的稚气:“先搁在门口。”
天空上的灿日已有西移的趋势,却比正午当空之时还要浓热几分。
老侍仆依言将食篮放下,正欲离开,却见木门“吱纽”一声地开了。
出来那少年人紫金眉勒覆额,凤尾绣纹随光转一闪。其下方两条斜挑的眉透露着一贯的不悦神情。依旧是平日所着的紫棠色金纹华袍,只似是多日未换,衣角褶皱着,不复平日光彩。
“少主。”老侍仆见他出来,又回身将地上食篮拿起,递给苻昃。
苻昃未接,道:“先拿回去罢,我现在要出去。”
“是。”老侍仆依命退下。
苻昃眯起眼避开天空中过于强烈的光线,沉默停了好一会儿,又退后几步,将殿门落了锁。
他跨阶向外庭外走去。
苻昃自小不习惯人多密集之处,更不愿紧挨着苻璇的王宫主殿居住生活,苻璇也依着他,在毗山临水的给他择了一处宫室。氏族内的旁人只道苻璇爱子情切,自苻昃生母离世后并未续弦再娶不说,多年来也就苻昃这独子一个,爱惜万分,对其要求亦是百依百顺。
反倒是苻昃傲气顽劣,任性肆为,在族人眼中并不得拢人心。若非自幼在族内有宿慧奇才之说,只怕族人心中对这位王族少主并无几分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