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苻昃道,“即便是南蛮现在的土地方圆,父王难道每日都一步步履足其上吗?所处宫室已足够日常所居,父王又何必放眼于压根不可得见、远在千里的土地之上?”
苻璇一挑眉,似是不信这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只笑道:“我儿,你这话是从何处听来的,倒有几分识见……可为父要的不是那片地方,而是这地上之人。”
“地上之人?”苻昃不信,“通过杀地上之人来得地上之人?父王果真还是把我当小孩子哄了。”
苻昃难得同他所为说出如此话,苻璇奇道:“你这言语之中倒是很像燕人的口风呐,什么时候学会了这套?”
“你不是特地在几年前就暗运进一批燕国的典籍兵法吗?”苻昃扭脸一哂,道,“我偶然看过很奇怪吗?”
“那是我令下面几位领兵的将军时常翻阅的,”苻璇恍然道,“其余族众就都没必要看了,燕人行事作风部分可学习,只这虚言空谈就不必仿模了。若是都同燕人一样,迟早也得落得他们现在的境地。”
“你们已经攻下燕国了?”苻昃诧道。
“还没有,不过从现在起已经不用着急了,”苻璇胸有成竹,“迟早的事而已。”
“那就祝父王马到功成了。”
苻昃扭转回身,又重新面向柜台之上的血皿,拉起袖子,拿起旁边的匕刃,对准小臂上一处在斑斑血道间尚还完好的皮肉,轻轻一蹭,血液从这道细长的口子侧边滴下,器皿中黑亮的蛊虫闻到美食,又扭起了身躯,向食物划去。
寻常蛊虫可直接将其置于饲主皮肤上饮血饲喂,只这昧尸蛊为毒蛊之极,哪怕是饲主也不得轻易以人皮接触,真可谓是蛊虫之中六亲不认的狠辣毒物。
“好,”苻璇盯着少年的背影好一会儿,脸上现出笑容,道,“早些休息。”
身后又传来闭门的声音。
早些休息?
苻昃讽刺地弯了弯嘴角,夜里的风凉了,手臂上流血的地方有一点点刺痛,他垂目喃喃道:“……你曾经……也这么不把自己当人……”
元月年关朔风席卷。胡蛮联军乘胜追击,不待燕军后方支援赶来,再夺下北部城防不稳处的城池,东至靖州城东围靖门关,南同燕国隔金河以对,一时风头极盛,惊骇燕众。
蛮军营中,宴酣酒饱,几个掳来的燕女民妇也被当做戏弄之物,声色喧闹。
寇炳位于主将副首,正听取下方一士兵低声禀报军务,双眉愈发紧蹙,还未及那士兵回报完全,禁不住喝断:“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