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士兵被吼得一愣,不知如何再接话了,抬眼看了看上座之人,沙立虎朝他一甩手,他连忙退出了营帐。
帐中酒肉气足,这边儿突然的动静让旁边几个兵将都搁下酒碗,喧笑声减弱了几分。
沙立虎不以为意,捏了捏旁边女人的大腿,朝寇炳道:“这城都是咱们的了,任凭他们泄泄愤又何妨?何况真要追究责任也是他们胡人的事,与我们蛮军何干?白看场好戏。”
“燕军原本连败,士气低靡,他们这一手屠城泄恨,一下将原本松散的燕兵聚拢起士气来了,”寇炳沉声接道,“这还算是小事,但你把人都杀干净了,你光占一片土地要作甚呢?更不必说蛮主战前再三叮嘱攻城后莫要轻举妄动,这一旦做得绝了,城池刚打了一半,后面若有其他安排,这可如何还有商议余地?”
“这我就不认同了,”沙立虎心觉扫兴,拍了拍旁边燕女,令其再行添酒,后者颤巍遵令,他又笑道,“既然这回是真要同燕人撕破脸了,还准备留什么后路?要我说破多罗桑托这招做得好,干脆不必犹豫,咱们把剩下城内的百姓也杀干杀尽了算了!”
旁边斟酒的燕女手细微的颤抖着,晃晃荡荡地酒液倾出几滴在桌面。
“哎!你这女人连酒都不会倒!”下面一将士趁机发挥,阴笑道,“还要让我来教你……”
寇炳也冷静下来,又道:“其他人呢?有何看法?”
沙立虎那圆铃一般的大眼一瞪,旁边几桌听到这边动静的人就都不敢言语了。剩下的末端几桌尽皆溺于酒乐,尚未闻听上面几人的争论。
“巫马,”寇炳点了个名字,“你说说看呢?”
巫马落座于副将戎泽下手旁,闻言从方才神游状态回转,放下酒碗,支吾答道:“这事……想必蛮主应当有所定夺,事已至此,也没法再追究什么了。”
沙立虎一哼。
“巫马说得不错。”
帐帘外突然传来一道人声,低缓却隐带着不容置疑的语调。
几个刚把盘中烤肉拿起来的蛮族兵将手中动作一抖,背脊的冷汗顿时冒出来,比方才闻听寇炳那句惊喝还要胆寒几分。
沙立虎同样也是一惊,没想到这人竟在这时候不远来到这里,事前也没有闻听什么通知。寇炳反应得快,立即站起来。
有士兵伸手掀帘,苻璇栗色衣影由远及近,熟悉的凌厉凤目映进来。金色绣织凤纹衣角曳地,同这简陋营帐颇有些格格不入。
众人连忙单膝跪地行礼:
“吾等见过尊主。”
“起来罢。”
众人仍然呆立原地,一动不敢动。
沙立虎在人群中心,见状,率先上前两步道:“尊主请上座。”
“你们这边……好生热闹啊。”苻璇负手未动,目光一扫帐内酒肉翻落的情状,声音不喜不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