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尘在旁淡淡苦笑。
岂止魏旭未曾料想到,当初他暗中求请冯儒替其向上言表将京营内千夫长调外之事,他尚且纳闷何以事情会进行的那么顺利。起先他只以为是冯儒官阶不低,有多年从宦经验且与倪从文师出同门,其奏言在朝中有几分分量。现在看来,不过是宗政羲在“死”之前尚且留下这后备一手,地方轮戍有变动,总比赤甲亲卫营内内鬼暗探迭出要干净许多。来日真有大难,也得依靠地方领将领队调兵。
男人这招计中计,真假翻转,虚实变幻,不知套了多少人。计策并不高明,只可惜他们这群整日在刀矛上杀人嗜血的,都已被仇敌鲜血刺裂的红腥蒙醉了心肠,遮蔽了眼睛,何时察觉过血泊之下,早已是乌黑莫辨的朽皮溃烂。
“惟有局外冷眼人才能洞烛其奸,无怪你我。”付尘只道。
魏旭又言:“那依你所言,现在王闯的名头仍在,岂不让他空占着这个位子无用?”
付尘不言,一味看着他,魏旭心中忽地咯噔一跳。
“我想,应当有更好的人选。”
魏旭拧眉,直盯着他,却觉得愈发陌生,不可置信道:“……你有这个权力?”
付尘紧接着掏出一物,红铜色泽的一块牌子,边沿被磨得乌黑锃亮,中间的上古凶兽图样凛凛。他从前在军中见过一块类似的东西,在将军帐里作调军之用。
“这是后来密送至各个往派地方翊卫的调军令,虽然重新改了制样,但凡是各城翊卫人众,皆晓得其用,”付尘道,“惟此江东军的一块,被藏在了东平郡守朱楷家中,未现其用。”
魏旭按捺下心中惊讶,沉声道:“你到底要做甚?”
“不是我要做什么,这东西对我一个已经在军薄上除了名的人毫无用处,”付尘随手向魏旭掷去,后者连忙接下,“对你不一样。”
“光有这一块牌子能有什么用处?各地将卫都是在有朝廷有明确指派的,也不是拿了它就能直接调兵,”魏旭道,“何况赤甲这边又不可轻易脱身,平白给我手下添了军队,照样还是束手束脚的。”
“兵惟在用之一时,”付尘道,“不到关键时候,没有着急出来承认所有权。现在蛮胡外患虎视眈眈,纠结于朝廷此时认不认,实属不该。”
魏旭道:“江东的翊卫军都是什么德性你又不是没见过,那几万的军众能用得上有几个?胡人一来,绝对地一打就散,比现今赤甲的这群新兵还不济。”
“去冗存精,七万人里能挑出七百个顶用的,都不是白费功夫,”付尘又道,“况且胡人他们对付不了,有的色厉内荏之徒,却会轻易骇于这等兵众场面,将来用处大着呢。”
“……你特地前来,就是怀着这样的目的让我‘脱离苦海’?”魏旭心生一丝不悦,讥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