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水虽也能解近渴,可终究还是要耗费一番功夫,倒不如直接拿近水引,”邵潜看了冯儒一眼,也不再卖关子,道,“赫胥猃统领的乌特隆部等部众闲着也是闲着,何不劳烦他们来出兵相救?毕竟胡族的公主殿下现在在咱们的皇庭中押着,那些部氏先前既然特地递书信表忠来讨得安生,还不至于吝惜自己的兵马。”
冯儒蹙眉,道:“之前不是已经说了不能将其逼太紧?保不齐他们被逼急能干出何事……若是这时候从了胡羌叛族也是无可奈何。”
“这可不一样,”邵潜拦道,“之前不教他们搀和是因为攻打的对象里头还有原本的胡人,同族相戮,就犯了他们的大忌。这时候就不同了,说到底那些生事的百姓是燕人,他们未必下不了狠手。”
冯儒心内纠结:“……对呐,这叛军到底是燕国的百姓,这时候引外族人来对付他们,不就是引狼入室?”
邵潜目现惊异,随即摇首笑叹:“伯庸呐,你还真是和原来一般……难道这叛军就不是虎狼了?改日他们正攻入京内,他们可不管你是燕人还是蛮胡,照样杀掠干净。他们现在就是打算翻覆朝廷,你还要怜悯他们?……伯庸,你可得注意好言行。”
邵潜从前在阉党内都能自如应对,于这种事上自是纯熟谨慎,但冯儒却一贯别拧着心气。只是就此事而言,单论利弊角度,若真能令赫胥猃出兵,起码在这关节上不会教刚刚休歇的赤甲兵士再次疲于备战,也算是个能引的招数。
冯儒心内诸般权衡,告谢了邵潜后,又单独在书房内思了一日,写出道奏表上言。
付尘晨练后回到县郊临时扎起的作训场,不少早起的民兵匪众已经零零星星地场边分食,有的是从县城里头特地运过来的干粮,囤积在此处。
若说他重返时同晁二所言果真得应,也的确未想到半月之内晁二便说服一众人马听其言公然于襄城举义师。到底这跟随的匪众里头不少为当初同晁大一同举事的赤眉遗旧,现下应许干脆一为礼敬晁大之心转至其至亲兄弟,二也为当初受到地方官军镇压心有不忿,这时候得机伺欲报仇雪耻。
值此关键时刻,付尘自晓得自己在这些人心中无多分量,因而也不敢放松丝毫警惕,日夜筹算着起兵、转移兵众的时机,留意北城四面动向。
他迈步进了昙县郊场边最近的一间房室,迎面正撞上刚从屋中出来的人。
“嗯?这么早?”晁二也是一愣,道,“我正寻你呢,先进来说话。”
付尘颔首进屋,晁二扯了椅子来座。
“……昨晚上,投降的官军里头有人和我们自家兄弟起了事端,”晁二道,“我问了问清楚,是官军里的几个人在端架子,闹得其余兄弟看不惯,于是就大打出手。那些常年官府养的府兵好些个脾气大没本事的,除了已经惩戒的那些,还有些个状似听话、但我保不齐将来生事的,该怎么办?”
付尘道:“这些来投降的零散翊卫官军,一个都不能倚信。”
晁二质疑:“可是我等军马不足,若不借降军增补着人数,来日燕廷若发兵北渡,凭这点儿兵力如何相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