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大人之过,”付尘道,“煜王殿下当初在军中说过,独木难支将倾大厦,人有不能为,知己所能才是适宜。”
冯儒低叹:“你这番说,也算减轻我心内愧怍,只不知老师在天上看到,又该作何评断了……”
此言一出,付尘蓦地想到先前倪从文说贾允暗中谋害谢芝之事,他现下自然相信其父为人,倪从文当时言说也不过仅为一面之词,他复仇心切,后来也未细究证据。现下而看,只不知倪从文究竟是刻意编了一套说辞蒙骗,抑或是此事他本就参与其中,才能说的这么细致……
付尘暗自抬眸瞥了眼冯儒,此事既无确凿证据,他也不愿直接笃定言说。何况仅凭倪从文现下所作所为,已足以触犯冯儒底线。
“大人卸了职,要往何处去?返回故里旧居吗?”
“……前年得知我家中老母因病离世,消息传来时已经殡天归去,尚未来得及赶上最后一面,”冯儒声音喑哑,“惭愧我这不孝儿孙,死前未得送终,死后未添后嗣,当真也无颜面于来日再见她老人家。”
“节哀。”青年垂首道。
这句句言言,又何尝不是正敲在他脊梁骨之上。
怙恃失痛,纵是一生憾恨,何能挽回半分。
“家中老宅无人,我赏给了家中下人,让他们抵当了银两当作这些年尽心侍奉的赏赐,”冯儒道,“我不打算再回去了。前两日有个已经辞官的僚属送信来邀我前去其家躲避风头,我当时扔在一边没搭理,现在看看,倒可以前去一会,回头再琢磨着来日事。”
“在何处?”付尘追问。
“绛州城外的秋暝山庄,背靠岭地中的一大块茶田,是个好地方。”冯儒道。
不知为何,付尘觉得他的语气有一点微妙,只道:“沿途为防不测,我送大人车驾过去。”
冯儒没有想到这点,道:“这时候辞官归田,还有人来赶尽杀绝不成?”
“以防万一。”
冯儒只得草草应下,通宵未眠,赶写了一长折奏文禀明实情,并将公务杂事又理写清楚。
曦光透窗,吹淡了将熄的夜烛。
待他起身整衣时,方才留意到青年同样在墙沿站了一宿,分毫不动地。冯儒上前道:“怎么不坐下歇一会儿?”
付尘淡笑道:“大人现下要去上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