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羲眉心微锁,思索片刻,又道:“邵潜知道你主子整日在私底下计划的事儿吗?”
“应当……晓得大概,”佟秀道,“只是主子他有时也不全然听邵大人的话。”
“把他叫来。”
“这事……应该也瞒不住主子。”
“你先把他叫过来,这个时间点他应当有余闲。”
“是。”
佟秀领命不敢耽搁,东宫那头给他记着时间点,太子身边离不了自己人,因而急忙出楼去官衙传讯。
半个时辰后,邵潜踏着雨水匆匆而至,虽是多年显官膀大腰圆,但仍旧有文士的儒端气度来,行至屏风前恭恭敬敬告一谒礼:“殿下金安。”
“不必拘礼,”宗政羲道,“来时佟秀可告诉你前因?”
“臣大致闻说了,”邵潜道,“东宫处现下耳目众多,臣方才吩咐他回去守着了,殿下若有吩咐可随时朝臣言,也请殿下莫要介怀太子此时无可出宫来亲见。”
这几句话立场鲜明,宗政羲哪里还不知他意,道:“礼节并非要紧,只是心疑你究竟是否清楚太子现今想法?”
“臣大致知晓。”
“那你的意思呢?”
邵潜抬首道:“殿下,实话在前,臣于事上可向太子规劝进谏,可若论真正的决议之权仍在太子手上。”
“依臣看,现今倪从文正是志得意满之时,太子欲行庄公事,任他多行不义,为来日降罪纠察时积攒过失,起码也无可厚非。现下倪从文联合着姜华的内侍省纵横朝野上下,若真要趁机此时生些大事也是不可能。”
“我是怕他现在放得太多,来日就收不回来了,”宗政羲道,“你所说的一点儿错都没有,只是你若站在倪从文的位子上看,他现在手里握着实权,差的仅剩一个合理的名头。外患不息,罪过自然在名义掌权的太子身上,而他现下想要送佛送到西,连带着把这最后一步都给落实到名正言顺了,不管蛮人胡人那边怎样闹,我却不知,还有甚么翻身之地?”
“他再如何厌倦权位,也不至于刚遇上外难就把皇位拱手想让罢……这可考虑过百姓军民如何想?我倒是没料及,在这上头,你竟也未劝阻?”
邵潜答:“殿下,而今之难在于边战告急,倪从文有心趁着外乱之机在朝中揽权,可一旦外族人真的攻进来了,这权力于谁都是无干,枢密要事及赤甲中军都同倪从文有干系,哪怕先任其击退外敌,再论内政尚且不迟。”
“何况我等私下也不是全无作为,朝中现下凡是同相府、同阉党有牵扯的,这手头都有着实质性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