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跟从的随者并非旁人,皆是之前调去的翊卫军众,入伍多年,自然都熟悉面前人物。而被点到这两个头首,一个是亲卫军中的千夫长,后来被暗中遣至他城,另一个是后来赤甲亲卫中潜逃的叛将,后于携江东军参与汾瀛宫变的魏旭。
多年前宗政羲领军守边攻战时,常有比这恶劣得多的环境,大家挤在一处,也无甚贵贱好恶之别。只如今物是人非,难免各有不自在处。
几人应下,各自出屋牵马整顿,收拾行李。
魏旭在角落拎出了个废弃许久不用的铜炭盆子,两人重新添了黑炭,忙活一周,屋里的寒气方被驱散一些,围坐在炭盆周围,闲说了两句便没了声音。
二人一抬眼,便能看到独坐在窗前静默眺远的男人。
木栏竖封的窗户有些类同刑部监牢的铁窗,只是远要低一些,大一些。初冬绵密的小雪自缝隙中飘散入户,似柳絮,似飞棉,但凝在男人鬓角,就什么都不是,只是一圈苍然无色的白发。
这般场景,不知情者仅是看一眼便觉孤寂到了极处。更何况他们两个熟悉中间波折,又何由不生出悲慨痛心之念?
“……殿下不若过来取取暖?”
魏旭原是试探一问,未曾想宗政羲言落便行,悠悠转着轮椅,停在炉火边。
这一来,他反倒不敢再出声了,看了看一旁的人,同样低眼无语。
“我听说,廖辉是去年在燕北攻战时殁的?”
炭火盆里的火星子一蹿一跳,缭映在男人眼瞳中。
“……是,”魏旭低道,“路途不便,就地埋在黄岭关口了。”
宗政羲缓缓颔首:“当初他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悍将,后来这些年里,操心时久,也敌不过日益增长的年岁。”
魏旭张口欲言,只听得男人又道:“我后来想着他那些日子在军中也是一度孤立无援,想必这死因也值得一推敲。”
“……殿下睿智,”魏旭道,“我离亲卫军时,从前的部众已被替换过半了。您若那时去辨,怕都认不得几个。”
“内有人行叛离事,军队必散。”
“您这话,说的是谁?”
魏旭朝身边那老千夫长挤了下眼睛,后者见状紧抿着唇,撇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