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
魏旭心头一惊,老千夫长抬眼同其对视,道:“……你这样说,不知是轻贱了谁。”
宗政羲垂眸:“旁的东西,无话可辩。”
“宗政,”这千夫长深吸一口气,“当初,我可是被你从蛮营中捡回的半条命……你那时一介统管二百兵士的佐领,能犯险破禁搭救我等兄弟,我们便已心认了你是何人,早晚,得由你率军踏平那蛮疆。”
“抱歉。”男人重复一遍,神情淡淡。
千夫长咬牙:“待你何时得见了那些无定尸骨,再道歉不迟!”
“孙广!”魏旭冷喝一声。
被喝止的千夫长脸红气喘,又刻意压抑着怒火。多年战场上血仇厮杀,弑敌快意,怎生得顾起他人意愿来了。
“军内腐化不在一时,若要拔除毒瘤,必定得牵筋动骨。”
魏旭忽想起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此时寻不到说辞,便脱口而出。
宗政羲朝他瞥了一眼,而后道:“我无话可说。”
孙广被激起的怒意未消,喘着粗气径自跨出屋子,木门被狠狠扣上,带起一阵冬风擦扭的怪声。
魏旭坐立未安,搓着手不言。
“你入军比孙广晚,”宗政羲道,“……从前的旧事应当不知。”
“是。”魏旭方择进赤甲之时,男人业已公明身份,受封及冠,正当盛时。全军上下,皆有效仿鼓动之徒,倘若非朝中兵部资财桎梏,文官联名抵制上书,几次险些便可乘胜追击,直捣逻些城内,一绝后患。但这机会也只是不可多得的机会,错失了不再有,宗政羲那时为主将,从不拿全军兵士性命作赌。
“但标下一直信任您。”
“为何?”
魏旭不答反问:“殿下如何看待我等的?”
“你们各自都不相同,但在我治下入了名册的,都是同一般的营中兄弟,”宗政羲道,“但关系亲缘再近,也未必止得了其心中逞奸作恶的念头。既然说过有福同享,但要错了,我们也便一齐错……至若后来军中调换的那些新面孔,即便是挂了名号,着了棕铠,依旧是邪佞之人,算不得亲卫兵士。”
“正是……当初我临走前,军中早不成样子了,”这汉子少有纠结,“可上无强硬之人统领,又怎么指望着我们一群武夫自发地搞出名堂来。”
“你们高估我了。”宗政羲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