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上的冰,不是踩雪踩出来的,”赫胥暚得出结论,道,“而是原本就冻结在地上的。”
娜仁也跟着拿刀向地上戳探一番,啧啧称奇:“可方才……我们刚刚渡过沂水,这山野土路,好好的哪来的这么厚的冰层……”
“有怪异处必得来源,”赫胥暚笃定道,“走,咱们往里走走看看,说不定有甚么发现。”
两人相互扶持,继续向雪途深处行。
松枝末端悬挂一雪淞沉沉下坠,惊鸟闻声飞跃,尖棱的冰刃当即被挤落于地,在雪地上戳了一个窄小的洞坑,好似美人洁面上丑陋的痦痣,远观不见,细瞧便要退避三尺。
而不远处,低弱的剌鸣哨声盘旋不息。
那鸟儿不堪其扰,在寒空中盘旋半圈,转又飞回踏于枝头,震荡着将欲冰融的雪淞一块块掀落在地,蜂巢一般密密麻麻的洞窟,彻底毁了这天公斧凿、白雪靧面的净肤。
一片冬日阳光洒落雪上,几欲支撑不住的青年仰首,极力想从那光亮中拾得些许光热。
付尘半身困于雪地,口中叼咬一山哨,气息微弱,但借着短促哨声在空寂雪地中作弄出响动。
“…你……”
原本仰面阖目的青年顿喜,低头细观怀中人,紧闭的双目居然睁开了两条细缝,其中映着天上黄日,憔悴面颊也不遮盖里头的细碎光芒。
“还醒着?”付尘一笑,齿间的山哨掉落,晁二能看到他薄唇上干裂而起的脆皮,“醒了就别睡了。”
晁二比付尘在雪地中的埋得深,只漏出了个脖子和肩颈在外头,胳膊完全受制于雪困不得挣脱。四处冰冷侵身,若非闻得哨声极力睁眼,他方才将欲昏睡过去不再醒来。
“……你…你还带着……这哨……”
他不愿拂了付尘的意,极力转醒,同他搭话。
“当然了,”付尘口中呼出的白气都是颤绕的,“我之前还没来得及还给你呢……”
“不……不必还了……我大哥给你的……你就……好好收着……”
“行,”付尘强挤微笑,“你也有本事,这哨一给我,我就彻底绑在你这里,哪都跑不掉了……”
“……还想……跑……”
晁二也想跟着他笑,可惜脸上的毛孔都似被雪粒封堵了一般,如何都凑不成一个完整的笑。
“不愿笑就别笑,无人检视你喜乐如何。”言语脱口而出,付尘一下子想到远方人,手脚并生了奇力,情不自禁地翘了唇角。
晁二盯瞧着他,断续道:“……那你……还笑得……这么开心……”
“总有人事令你真心喜悦,只是不必为了逢迎逞能强作笑颜,”付尘道,“你也想想开心的事,别睡着了,一会儿说不准还能设法出去……”
“……怎么……出去?”
“等太阳晒足了,雪就化了,咱们就能出去了……”
晁二闻言真心笑了一声,脸色也回转许多。